谢黎嗯了一声,按下她的手指,拉着她坐下:“少爷听到了,镇定点,这是一件喜事不是吗,怎么吓呆了的模样?”
絮儿摇了摇头,却露出一副不太敢相信的表情:“会不会是……同名?!”
谢黎:“……”
谢黎无奈地摇头而笑,由着絮儿去猜测。
马九左看右看,看看谢黎和絮儿,又看看刚刚路过的那一拨人,眼珠子一顿,凑上前打听:“这位兄台,你刚刚说,本次院试的案首是谢黎?”
“是啊,是个叫谢黎的学子,长今县人。可惜了我压南阳县的钱兄是案首,赔了不少钱。”
这人看起来是个赌钱的爱好分子,表情十分遗憾。
可是马九听到这里,已经乐疯了,高兴地一锤桌子,兴奋地跳回谢黎面前:“谢黎,是你,真的是你!你是案首!”
茶铺里一静,众人诧异的目光忍不住投过来,等到看清谢黎的样子,又是诧异羡慕,又是妒忌眼红——
案首竟然这么年轻俊秀?!
回想往届,案首们最年轻也有三十岁往上,有些时候,甚至是四五十岁的老者,突然冒出一个少年郎,实在无法让人不介怀。
“英雄出少年,唉……”
马九也一副很是骄傲的模样:“那可不,我马九的兄弟能有差的吗?”
谢黎干咳一声,提醒他收敛,起身道:“走,我们回去,免得错过了报喜的人。”
马九这才勉强冷静下来,给了茶水钱,又叫回还在往人潮里挤的书童,跟上谢黎的脚步,四人一起回住处。
回到家,报喜的人已经先到了一个,是给马九报喜的。
张氏老夫妻搀扶着彼此,笑呵呵地站在庭院里等,看见马九进来,连忙招呼他来:“快,快,秀才公,报喜的人在这里等你有一会儿了。”
马九从考棚出来就觉得自己有希望上榜,故而早有准备,踹了书童一脚:“快去取红包来。”
给了喜钱,他又美滋滋地和报喜人说个没完:“我也中秀才了,以后我就是秀才了哈哈!”
报喜人:“……”
好嘛,又疯一个。
报喜人摇摇头,拿了喜钱走了。
打发了这名报喜人,很快,又来了一名报喜人,正是给谢黎报喜的。
“谢秀才可是住在这里?恭喜长今县学子谢黎高中一等第一名,为院考案首,大喜,大喜!”
这个消息可比刚才马九上榜的消息要劲爆多了。
张氏老夫妻愣了愣,竟然没有及时消化这内容,等回过神,喜不自胜,催着谢黎赶紧进去取喜钱。
其实不用他们说,絮儿看见来人了,早已经奔进屋里,取来准备好的红包。
里面装了一钱银子,报喜人掂了掂,脸上露出喜色,赶紧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退出去。
张氏老夫妻立刻站出来,又是恭喜谢黎,又是贺喜马九,然后便说要去买菜,庆祝谢黎和马九上榜。谢黎神色淡淡微笑,答应了,转身回到屋里,面对絮儿,却露出了一点不自觉的显摆。
“少爷厉不厉害?”
絮儿绽放大大的微笑,狠狠点头:“厉害!”
谢黎心里柔软,摸了摸絮儿的脸:“回去之后就成亲。”
“少爷……”絮儿刚刚的确是在害怕,怕少爷有了功名看不上她,可是她没想到,她的这点害怕刚刚出现,谢黎就敏锐地察觉,还给出了承诺。
她仰着头看了谢黎一眼,忽然扑进谢黎怀里,侧着脸贴在谢黎胸口,看着谢黎的下巴,开口道:“少爷,絮儿好喜欢你。”
谢黎嗯了一声:“少爷也喜欢你。”
絮儿眼神里露出了仿若星光般的动人神采,甜甜笑了,幸福地依偎着谢黎。
……
在广阳府又停留了几天,拜访了本次主考的学政和副主考,参加了谢师宴,又和几位同科学子交换了消息,约好明年秋闱再见,谢黎和絮儿打断返回湾头村。
张元得知,松了口气道:“你们回去也好,这几日谢秀才你出门访客,都不知道有个姓周的公子天天上门来找絮儿姑娘,絮儿姑娘怕你担心,没和你说,可是我看不下去了。”
“姓周的公子?”谢黎眼前浮现周无良的面孔,皱了皱眉,“他来干什么?”
张元摸了摸脑袋:“倒是没干什么,只是闹着要见絮儿姑娘,我们没让,他也一次都没见到人,都被挡了回去。不过,这样长久下来,对絮儿姑娘的名声可能会有些不好,客人还是快带絮儿姑娘回家。”
谢黎眼神一暗,点头道:“我记住了,谢谢提醒。”
周无良来找絮儿,难道……絮儿真的和周无良身边的人长得像?不然絮儿小小年纪,又不是什么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周公子见惯了绝色,何必固执地非要来找絮儿?
可是,到底像谁呢?谢黎眼神幽暗,手里不知不觉地用力,回想前世的记忆。
原主和周无良的关系并不好,除了知道他是周贵妃的亲弟弟,周家的二少爷,在京城是风流四公子之首外,其他的讯息都不太清楚。而且周贵妃入宫早,周无良仰仗着亲姐名头,横行无忌,接触的人三教九流,实在庞杂,极难辨认清楚。
谢黎想要摸清他身边的人,除非到了京城,私底下派人打听才有可能。
屋子里在收拾行李的絮儿探出脑袋:“少爷,你昨天带回来的字画需要带回家吗?”
谢黎回过神,和张元摆手,进屋帮絮儿的忙去了。
一番收拾,带着比来之前多了一倍的行李,谢黎四人和张家人告辞。
“明年秋闱,还要麻烦老夫人给我留两间屋子。”
“秀才公放心,一定给你留着。”张氏老夫妻慈爱地笑了笑,让张元送几人去码头。
谢黎几人便在张元的一路相送下,从码头离开了广阳府。
……
还未进到湾头村,就有人在村口探望,看见马车的身影,激动地上前叫道:“是谢黎吗?”
谢黎掀开帘子,冲着外面的人一笑。
对方立刻高兴地跳起来,转身冲着村子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谢黎回来了,秀才公回来了,快出来看啊。”
谢黎略有些无奈,和絮儿对视一眼,露出个默契的无奈笑容来。
等到马车进到村子里,谢王氏和钱嫂子已经相携站在家门口等着他们,看见谢黎下马车,热泪盈眶:“黎哥儿,娘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看见你中秀才的那天。”
谢黎一笑,牵着絮儿的手上前:“娘,进屋说。”
谢王氏愣住,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纠结,笑着点点头:“好,进院子。”
村里其他的人也跟着进院子,恭贺道喜声不绝于耳,后面断断续续还有人送来鸡蛋、棉布、青菜等物,用来贺喜谢黎有了正式的功名,成了村子里独一无二的秀才公。
谢黎一一道谢,礼物收下来了,和大家又寒暄半天,送大家出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谢王氏坐在厅堂的上座,看着谢黎,有看着絮儿,露出迟疑的表情:“去的时候说等你们回来就成亲……”
不等她说完,谢黎打断道:“没错,娘,你明日找曾叔婆帮忙,我想尽早迎娶絮儿进门。”
迟则生变,如今他不过是中了一个秀才,谢王氏已经开始动摇,若是明年他中了举人,谢王氏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事情彻底定下来,免得又发生其他的事情。
谢黎的话落地,絮儿和钱嫂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谢王氏身上。谢王氏脸色微微僵了僵,很快平静心神,点头道:“好,娘明天便去找,絮儿这两年来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咱们谢家不能辜负了她。”
谢黎勾唇:“娘想通了就好。”
谢王氏的些微动摇,在谢黎的话里坚定下来,第二天,就去找了村长夫人,走了三书六礼的步骤,交换婚书,将两人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日子定在明年三月,而在成亲之前,也就是明年的二月二,是絮儿的及笄之日。
谢黎曾经答应絮儿,待她及笄之日,送她一身月华裙,如今也到了开始准备的日子。
月华裙的制衣工艺并不复杂,难就难在布料难得,十二幅各色褶皱裙幅具要用十二色月华锦,而月华锦的纺织难度之高,即便是专精月华锦的织娘,也要小心翼翼,数年才能得一匹。而且由于月华锦的纺织工艺难得,制造出品大多是重色,也就是固定的红、白二色,少见其他颜色,想要凑齐十二种同色而不重复的月华锦,非要几十年潜心准备不可。
如此巨大人力物力,导致月华锦非达官贵人不能享受。月华裙更是只有皇亲国戚才有可能制成,十分的珍贵罕见。
对了,谢黎忽然想起,前世的宁安公主及笄之年,似乎就曾得过一件十幅褶皱裙幅制成的十色月华裙,一直珍惜着不肯多穿,只有在重大的国宴上才会穿出来,力压群芳,惊艳众人。
十色月华裙已经难得,更何况谢黎如今要为絮儿准备的,是十二色月华裙呢?可以说,以皇朝目前的财力物力,工艺发展程度,根本做不出来。
也就是谢黎是个bug,随身携带系统,只要用积分兑换就行了。
他从絮儿那里要到了她的尺寸,找系统兑换了足够的月华锦,拜托钱嫂子缝制。
钱嫂子一开始还不知道月华锦的珍贵,答应之后,随手展开手里布料,整个人都蒙了:“少爷,这是什么布料?”
月华锦用珍贵染料和银丝金线纺织而成,日光和月光照耀下,会有极其细密的流光折射,轻轻转动便美不胜收。加上谢黎选的都是蓝色系,从淡蓝、浅蓝、天蓝、钴蓝、深蓝……一重重叠加,若是制成月华裙,不知道该有多动人。
就算钱嫂子孤陋寡闻,不知道月华锦,看见这个样子,也不敢再随手乱来了,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在桌子上,手指甚至不敢放上去,生怕将布料弄出褶皱。
“一定很贵重。”
谢黎笑了笑,没有解释,只说从广阳府得来,给絮儿用来做及笄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