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一看就不是知道讲理的。
玉青时深知人性之恶不可探,索性就顺势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把拿在手里的草帽扣在头上,背过身去看摆在柜子上的布料。
进门的人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玉青时,坐下后把手里卷成了一卷的纸随意放在茶案上,张嘴就说:“伙计!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鞋拿出来给爷试试!”
布庄里拢共就一个伙计。
他刚去把玉青时要的东西找全,一股脑地抱着走出来,听到这话赶紧赔笑道:“爷您稍等片刻,我把这东西放下马上就给您寻来。”
说话的男子忍着烦躁摆了摆手,说:“赶紧些,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儿。”
店伙计忙笑着点头说好。
见玉青时就在茶案旁边,抱着怀里的东西就跑了过来。
男子摆在茶案上的纸不知是什么东西,哪怕是卷成了卷状,也有成人的胳膊长,延了大概一掌宽的长度悬空在茶案边上。
店伙计着急想把东西给玉青时,走过来时没注意到,一不小心就把那纸扫到了地上。
过长的纸原本就只是胡乱卷了一下,上头也没绑着什么固定的东西,掉到地上的瞬间就摊开成了一片。
纸上画着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就跃然于眼前。
玉青时转头接店伙计手中之物时,余光一扫看清画像上的人,瞳孔骤然无声紧缩成了针尖大小,呼吸彻底被冻住。
拿了画像进屋的男子见状烦躁地横了店伙计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冒冒失失的?”
店伙计怀里抱着的东西还没放下,心惊胆战的不住低头赔不是。
男子低头把画像捡起来,随意团成一团重新放在茶案上。
玉青时的视线从草帽的边缘蔓出一分,侧身对着那几人,望着满脸紧张的店伙计笑了笑,说:“我再看看别的,你先去忙吧。”
店伙计闻言露出个感激的笑,抬手囫囵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跑着去拿了男子要的鞋来,单膝跪在地上一一给那男子试。
男子试鞋的时候嘴上也没闲着,一个劲地跟身边的人说:“你说这玩意儿到底对不对?咱们会不会是找错了地方?”
“不然为何找了这么些时候,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坐在他旁边的人听到这话,呵了一声说:“二爷得的消息,定然不会有错。”
“只是咱们或许还没找到门路,再过些日子或许就能好了。”
试鞋的男子扯着嘴角啧了一声,站起来试了试,像是觉得还行,随手扔了个点儿银子砸到店伙计的身上,拿起茶案上的画像说:“你说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的能耐?怎么就惹得咱家二爷和三小姐如此忌惮?”
“那是主子们的事儿,你打听那么多作甚?”
“害,我这不是同你随口一说嘛,出我嘴入你耳就没人知道了。”
“要我说,这丫头说不定早就死了,咱们何必在这个穷乡僻壤地窝着费劲儿?”
“真要像你说的死了就好了,也省得咱们白费力气。”
“是啊,早些死了不就都省心了么?你说这人也是,丢了十好几年了,隔了这么些时候还能冒出来给人添堵,也不怪咱家二爷心烦,还有……”
男子言谈之余丝毫不顾及周围的人听到什么,大着嗓门与身边的人勾着肩背走远。
全程背对着他们的玉青时捏紧手中布料,呼吸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她都已经决意在此处藏个天荒地老,结果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