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杜晴却若笑了，只听她说：“倒是我几乎认不出殿下了呢。”她说的是真心话，这个年纪的孩子像吹了气一样疯长，若是自己在别的场合碰到他，只怕一时半会不敢认。

她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伴随着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铁马车的空间不大，只有前后两排相对的座位。两人此时并排而坐，隔着不到半人的身位，杨镇只觉得靠近她那侧的身子恍若火炙，尤其是脸和耳朵都热得发烫。

杜晴若看他一直望着窗外，还以为他在看外面的热闹，也忍不住朝外瞅了瞅，看到熟悉的街道她突然回忆起一件往事：“殿下还记得吗？当年我和熙哥儿陪您去逛街，走的也是这条路。”

杨镇当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在京城逛街吃点心，也是他童年快乐的回忆，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杜姑娘后来被禁足，还远走江南。想到这里，他所有绮念都没了，只想亲口对她说声抱歉：“当年因为我的事情牵连了杜姑娘，是本王的不是。”

杜晴若听到他的道歉愣了一下，进而失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是我自作主张，幸好您没有出事。”

她刚说完，感觉车内的气压更低了。杜晴若不是很习惯冷场，于是想着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听说今晚的婚宴有鹤舞，不知道殿下是否也会这支舞蹈？”虽然杨镇也可能下场，但她知道对方不喜欢在人前表演，又觉得像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应该不喜欢跳舞才是。

没想到杨镇回答她：“自然，前些日子与皇兄们一起学习了。”

听说他也学了，杜晴若心里有个想法。她是个坦率之人，就直接问他：“不知殿下是否有共舞之人？刚才您也看见，寿亲王对我有些不喜，自然是不会与我搭档的。”

杨镇闻言，双眼瞬间亮起。他本来是不打算下场的，反正太子的傧相众多，多他一个也不多，少他一个更无人会在意。

但是杜晴若主动抛出了橄榄枝，他当然不会错过，回答道：“本王并不擅长舞蹈，如若杜姑娘不嫌弃，可以与我搭档。”

这是杜晴若希望的结果，她当然说好。这么多世家子弟中，杨镇算是她比较熟悉的，在她心里跟她弟弟一样，一起跳舞也不那么尴尬。

两人又继续闲聊了一会，基本都是杜晴若在说，杨镇在听。很快，车队就驶到了宫门前。

杨镇扶着她下了车，暗道可惜，难得可以二人独处，如果这个路程再远点就好了。

迎亲的队伍要从这里下车，跟着新人们走过长长的御道到廷前参拜天底和祖先，然后入内拜见帝后。

杜晴若跟在秦月环的身侧，要提点她礼仪，还要在她每次参拜时扶着她。如此反复多次，就是她这个在一旁协助的人都疲惫不已，更何况是穿着隆重的太子妃。

冗长的仪式结束，在婚宴前是大齐皇家婚礼独有的重头戏——鹤舞。女傧相们陪着新娘子入殿内换了鹤舞专用的礼服，然后随着音乐响起鱼贯而出，在殿中围成一圈，手持团扇半遮脸。待她们站定以后，换装完毕的太子妃翩然而至，来到她们中间，新娘子和姑娘们便一同翩翩起舞。

音乐一转，她们四散而去，只留太子妃在原地，太子从另一边出来拉起她的手，二人便在众人的注目下共舞。杜晴若还在一旁为好朋友捏了把汗，今日可不能避开太子了。

幸好，秦月环经过这一年的训练，也逐渐接受了现实，她不像以前那样低着头，而是勇敢地直视自己丈夫的眼睛。杨锦接触到她的目光，有瞬间的晃神，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

等音乐再次转换，少年们也纷纷上场，他们绕着新人转圈，等着姑娘们重新出场。杜晴若与其他姑娘一起缓缓踱入场中，正准备搜寻自己的搭档，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原来杨镇从场下开始就一直盯着她，见她出来后迅速地挪到她身边的位置。杜晴若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对方动作比自己还快。

即便用扇子挡着了大半张脸，杨镇也能想象出她笑语盈盈的模样。那双弯弯的笑眼注视着他，让他心神恍惚，竟然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还是杜晴若小声地提醒他：“殿下，您这下该举右手了。”

杨镇跟着她的话，僵硬地做出动作，却让对方笑意更深。杜晴若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促狭，趁着一个错身而过的动作凑近他说：“别紧张，很快就结束了。”

两人相距不过半尺的距离，杨镇还能嗅到她发间的馨香。

音乐停止，杨镇怔愣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倩影，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我心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