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转身,项锐叹息了一声,也准备回隔壁自己的宅子。只是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既然冯姑娘已经有了筹划,那我也便就不再多劝了。家中事都不必忧心,我会看顾一二,但只不知道,令堂会同意姑娘去这一遭么?”
这个问题就问到了点子上了。
冯婉叹息了一声道:“有劳项兄记挂,我娘的确还没有同意,不过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得去……”
话未说完,她已经见到了她娘正站在大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当即也不敢耽搁,赶紧跟项锐告了别,十分乖巧地跟在她娘身后进屋去了。
冯大娘看她如此,不免也叹了一口气,继而道:“你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
冯婉点了点头:“总是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这次若不去,还不知道,他们要折腾什么事儿出来。”
冯大娘道:“那你可真有法子求雨?”
冯婉道:“这个自然是有的,那潘家镇我虽未去过,但是他们那里时常干旱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此番过去,索性把事情一并解决了,省得这些人又来纷纷扰扰,不胜其扰。”
冯大娘叹息道:“你打小儿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一日日地大了,更是主意正的不行。阿娘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想做什么你就随便去……记得活着回来就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她去了。
冯婉欢呼了一声,上前搂住了冯大娘的脖子,如同小时候一样对着她撒起娇来。
冯大娘无奈,推她不动,骂她又不走,打她还舍不得,只得由着她闹。
但如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这么笑闹一阵,她的心情也奇迹般地变好了不少。
她将冯婉搂在怀里,一边儿摩挲着她的头发,一边儿终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起来:“阿娘知道你能干,但是这次,真的要小心……”
她虽然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不太懂行,可是她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对于村长牛富贵一行人的想法十分清楚。
当年为了搬回牛家村来,她们都已经跟牛富贵正面刚过了。
现在他们说的再是冠冕堂皇,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公报私仇而已。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管冯婉怎么说,她都还是担心不已。
偏偏冯婉还想了各种法子逗她开心,为的也不过就是让她放心罢了。
冯大娘心中百感交集,但也拗不过冯婉,只得表面答应,心中却还是暗暗筹划起来——反正她不会放心让这丫头一个人去的,她得跟着才行。
冯大娘担心着冯婉的安危,冯婉心中想的却是这场求雨仪式到底如何安排,两母女各怀心事,各自睡下,第二天一早,就早早起来开始忙活。
冯婉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冯大娘一早起来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个小包袱,直接背着就能走。
收拾得差不多了,冯婉就自己走下了山坡,刚到了村口平地,潘家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因着冯婉住的远,马车先到的牛家接上了牛芳姑,才转到村口来接的冯婉。
冯婉掀开车帘坐上去的时候,发现牛芳姑已经坐在了里面。
见到冯婉,她立刻跟个斗鸡一样,展开了战斗模式,扑过来要抓打:
“哎呀,我当是谁,这不是冯大姑娘?你说你自去送死就罢了,为何偏偏还要拉上我……你个黑心肝的小贱\\货,老娘今儿非得打死你……”
冯婉轻巧地闪身避过她的攻击,然后转身对着赶车的人道:“对不住,我们这位芳婆子有些聒噪,这么下去恐怕要耽搁行程,可否借条绳索一用?”
赶车的是个青年小伙,一脸憨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着冯婉像是要把那老婆子捆起来的意思,他不由得有些面露难色。
冯婉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换个法子,没想到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老六,你进去把那老婆子捆上,再拿个抹布把她嘴堵上,不老实就这么捆一路。”
冯婉转头一看就乐了,赶紧打招呼道:“这不是潘家二叔么?您老怎么亲自来了?”
见到她这次居然如此热情,潘勇微微一怔,正想着答应,嘴角刚刚扬起,就反应过来,立刻拉着脸凶巴巴地道:
“还不是学文吩咐,要我过来看着点儿……也得亏我来了,若是不然,光靠着老六,再加上你们这俩不省事的,今儿根本就到不了潘家镇。”
他说得虽然挺凶,但是冯婉看着他脖子都有点儿红,想来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毕竟,若是冯婉真的能求到雨,那就是他们整个潘家镇的大恩人——那必须是得弄个生祠供起来的,可不能这么不敬。
话虽然如此,他现下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而且这不是还没有求到雨么,等求到了再说呗。
老傲娇潘二叔表示,他才不是主动要来接人的,是其他子侄们太废物了,他不放心才来的。
冯婉看破也不说破,只笑着道了谢,便不再多言。
等潘老六老实巴交地执行了潘二叔的命令,将牛芳姑捆得严严实实,毫无杀伤力之后,冯婉才坐进了马车,一路朝着潘家镇而去。
有了潘二叔的保驾护航,这一路上都十分风平浪静。
后晌时分,冯婉已经到了潘家镇,一到了地界,她就发现现场的气氛十分不对。
祭台高筑,鼓乐齐鸣,人山人海。
最显眼的是祭台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堆积如山的干柴,整个仪式竟似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冯婉来了好被献祭一样。
像是要印证冯婉的猜想一般,她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祭天的时辰到了,祭品可准备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