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跟牛芳姑的很有些相似,但是因着牛芳姑现在还在冯婉背后的马车里,保持着被堵着嘴巴、捆着手脚的状态。所以,这个人,绝对没有可能是她。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同行了。
冯婉对这种没有什么本事,就靠着装神弄鬼骗吃骗喝,甚至还顺便草菅人命的神婆并没有什么好感。
特别是这人还没见到呢,就已经开始说什么祭品的事儿……这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就算如此冯婉也不怕,甚至连理都不理会她,只径直下车,站稳了身体,低头一瞥,这才看清楚说话那人的模样。
看起来果然就是跟牛芳姑一个画风的老巫婆……不,更加准确地说,是比牛芳姑更加可怕的老巫婆。
牛芳姑本来就已经很有那么一点儿神神叨叨的意思,可跟这位老神婆一比,那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牛芳姑今年不过才五十上下,这位老神婆看上去却竟然好像是已经有了七八十岁的年纪。
但是她的眼睛,却闪烁着一种同年龄不相符的、十分强烈的欲!望——那是一种攫取的欲!望,好像总是想着从别人身上剥夺些什么一样。
现在,她就用这双明明已经开始浑浊不堪,却偏偏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睛,盯着冯婉看。
即便冯婉算是心理素质不错的,乍然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也吃了一惊。
而在她旁边儿站着的潘家二叔直接就后退了两步。至于老实小伙儿潘老六,更是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回到马车上。
这个时候,马车里头的牛芳姑倒是动弹了。
她咣咣地用被捆绑住的手脚砸着马车的内壁,成功引起了这老神婆的注意。
她继续用她那个听着就很难受的声音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冯婉笑道:“不正是您老方才问的,祭品?”
那老神婆眯着昏沉的眼睛,正想着发话,却猛然感觉不对:“把人带下来我看看。”
冯婉原本也没想着第一波就把人给带走,所以就由着潘老六和潘二叔把牛芳姑给拖下了车。
没想到,牛芳姑居然立刻就跟这个老神婆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认亲”大戏。
被堵着嘴巴的牛芳姑眼泪汪汪地对着那老神婆喊道:“呜呜!”
老神婆也有些错愕:“芳儿?”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拿掉了牛芳姑嘴巴上的抹布,跟着就跟牛芳姑抱头痛哭、呼天抢地。
这个说:“天啊,哪个天杀的把你捆成了这样?”
那个道:“还不都是冯家那个死丫头。”
“没事,芳儿不怕,师父替你做主。你放心,今儿就送这死丫头上路……”
听到这里,冯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哎哟,您老这是说什么呢?我好害怕啊。就怕你们两位技不如人,到时候自食其果。”
这话一说,她们俩愈发生气,两双混浊的眼睛盯着冯婉,简直想要将她咬下一块肉来。
冯婉对这两个老巫婆的胜利会师根本没有怎么在意,不过现场却还是有她在意的东西。
这祭坛的形状,果然是按照古法来的,可见,等会儿的确是要献祭人命的。不过,既然是她来,那就没事了。
她之前就已经推算过,这几日必定会下雨。
不过具体是哪一天、哪个时辰还是要再推演一番。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表演。
这种祈祷仪式,关键还是看气势,在这一点上,冯婉是专家中的专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输。
潘家的族长,也就是潘学文的爹,也出席了这个祭祀大典。
见到冯婉,老爷子很是诧异,连连问潘学文:“文哥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婆?”
因着冯婉就站在他们面前,潘老爷子又是个大嗓门,潘学文顿时有些尴尬,看了冯婉一眼之后,更是连脸都红了,小声道:“不是神婆,是神女……”
潘老爷没听清楚,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什么?”
“哦,儿子是说,这位冯姑娘,是牛家村最有名的巫者,一定能够给咱们镇子上求来雨水的。”
冯婉只不过看了他一眼,潘学文就羞得连头都不敢抬,红着脸回答他爹的问话,声如蚊呐,少不得又挨了他爹两个白眼。
“最好是这样,若是她不行,就还是让钱婆再试试。”
钱婆就是那个牛芳姑的师父了。
没想到这牛芳姑居然还能有这个运气,能够有个师父来保驾护航。
但是冯婉知道,这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运气,必定是村长牛富贵的安排。
她稍微一张望,果然见到牛富贵带着他老婆跟闺女牛惠香在人群中围观,那一脸的得意,肯定是觉得这次弄死她的事儿一定稳了。
族长潘老爷子亲自出面,旁人都不敢造次。
故此牛芳姑还是要按照之前冯婉提的条件作为襄助者陪着她上祭台的。
跳个祈雨舞这件事,对于冯婉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倒是牛芳姑,即便有钱婆和村长一家撑腰,却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好像冯婉要怎么样了她一样。
到得了祭台之下,潘学文等人很快就迎了上来,按照冯婉的要求,十分恭敬地准备祭祀之物。
其实真正的祭祀仪式,很是繁琐复杂,但是在这种乡村小镇之上,倒是没有那么讲究。
不过,冯婉还是按照正统的要求,准备了相关的东西。
对于祭祀这种事情,她身为一个现代人,是保持着一种尊重传统,但并不迷信的态度的。
对于她来说,这事儿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反而更像是件工作,一件之前做了很多年,都已经很是熟悉了的工作。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她的一举一动,就很像那么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