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那第二个项教义呢?”
“不杀人。”
“这是为何?”
“本教弟子推崇兼爱非攻,慈悲为怀,怜悯世人,所以不杀人。”
“可天下时时都有人在杀人!”
“那是少数。”
“姐姐的意思是,大多数下层百姓,没有杀人的能力,也无法承担杀人的后果?”
“所以本教弟子不杀人。”
小蝶瞪大了双眼:“可如此一来,我们的教派还如何跟别人争天下?我们不能杀人,他们却要杀我们,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赵玉洁笑了,“这正是本教与别教的不同。本教不争天下,不会跟儒家起冲突,不会跟江湖帮派为敌,更不会去对抗皇权。”
小蝶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犯迷糊:“那我们如何发展壮大?”
赵玉洁再度双手合十,眉宇间又布满虔诚之意:“圣人行不言之教,做不争之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小蝶摇头表示不懂。
赵玉洁解释道:“我们的目的不是取儒家而代之,也不是造反称帝,我们只要发展弟子信徒即可,追根揭底,我们强大的是自身。
“跟儒家跟皇帝,我们彼此间必须没有利害关系,没有利益之争,才能不产生大冲突。
“天下间的教义学说要大行于世,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其一,符合统治者的需要与利益,其二,能够得到大多数人认同。
“我们与人为善,劝人向善,我们不杀人,慈悲为怀,不仅不会掀起争斗,还会减少人与人之间的仇杀、欺压、对立,这有助于民间秩序稳定。
“而天下稳定,不仅是皇帝想要的,也是百姓想要的。我们的发展,对他们有利,他们就会乐见其成。
“而只有儒家、皇权不妨碍我们,我们才能壮大自己,最终成为天下巨人,对这个世间产生影响,拥有一定的控制力,到了那时,就没人能对我们怎么样。
“这就是不争之争。”
小蝶愣了好半响。
而后她悟了。
她双手合十,低头道:“姐姐,我明白了。”
赵玉洁笑得犹如飘渺的云朵,圣洁又高远:“时间尚短,教义暂时就这两条,往后再徐徐补充。但仅凭教义,就能让我们发展弟子信徒,成为大教派吗?”
小蝶摇摇头:“不能。”
“如何才能?”
小蝶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垂首道:“弟子不知,请姐姐示下。”
“人不能做的事,就只能交给神去做。”
小蝶抬头问:“神?”
“皇帝宣扬‘君权神授’,给自己以天之子的身份,借此让自己的统治有力而稳固,我们为何不能效仿?”
小蝶疑惑地问:“大家真会信世间有神吗?”
“不用所有人信,只要那大多数人信就行了。而大多数人是愚蠢的。”
小蝶明白了:“我们的教派,是神的教派!”
“神应该有所作为,来驱使人们信奉祂。”
小蝶问:“神本身是不存在的,祂又能做什么呢?”
“神对现实无法产生影响,但对虚幻中的事呢?”
小蝶不解:“何为虚幻?”
“人不能把握的东西,皆为虚幻。死后的事,下辈子的事,都在此列。”
小蝶又悟了:“信奉神,死后就能进入神的国度,来世就会荣华富贵!”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生活困苦,充满苦难艰辛。告诉他们,只要此生能够与人为善,慈悲为怀,多行善举,信奉神,死后就能进入神的国度,来生便会有好命。”
小蝶很想说一句什么特异的话,来表达此刻自己异样的心情,但她想不到,便只能说:
“大多数穷苦人都在困苦艰辛中陷入了绝望,这一世已经没有机会,能有来世作为寄托,足够他们信奉神,成为我们的弟子,受我们驱使了。”
赵玉洁微微摇头:“这还不够。”
小蝶不明所以:“如何才够?”
“我们终归需要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让更多人信服。”
小蝶咬了咬下唇:“可我们没有。”
“这其实很简单。没有,就创造出来。”
小蝶想不通:“就算我们能创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可要我们影响真正的现实,还是办不到。”
“影响不了现实,可以不影响。”
“那影响什么?”
“影响不存在的东西。”
“姐姐的意思是,再创造一批专门用来被我们影响的东西?”
赵玉洁微微颔首:“上古巫士,说这个世上有鬼。”
小蝶脑中灵光一闪:“那我们就抓鬼!”
赵玉洁道:“除了鬼,还能有妖,有魔,有邪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叫什么都好,但它们得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害人!”
小蝶眼前一亮:“我们降妖除魔,抓鬼驱邪,就是在帮助人!”
赵玉洁道:“这样一来,我们的影响力就会迅速扩大,大多数人也会高看我们,进而信奉神。即便是不相信我们的人,因为害怕鬼怪妖魔,畏惧我们的能力,也不敢对我们不敬。”
小蝶低头拜服:“姐姐大才,弟子不及万一。”
赵玉洁站起身来,站在七叶树的光影下,看着金灿灿阳光中的渔村,目光如水,身若青竹,气质空灵,好似身在此间,又似乎不在此间。
她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神就叫金光神,祂全知全能,无所不在;我们的教派,就叫作金光教。
“我既是神使,也是神的转世。
“神见众生皆苦,心生怜悯,遂转世托生,行走四方传教布道,渡世人去彼岸神国。
“今日,我于七叶树下开悟,了断凡俗斩去过往,再不是赵玉洁也不是吴媚,是世间唯一的神使。
“而你,便是我座下大弟子。如今你既入神门,俗姓当忘,赐名阿蝶。”
小蝶双手合十,低头受赐,虔诚道:“弟子阿蝶,愿随神使布道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