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按照往常来家,这些话娘只会偷偷在背地后里跟自己讲,不可能当着几个哥哥和侄子的面讲。
更为诡异的是,四个嫂子,三个在厨房里忙,向来最是勤快的大嫂居然一直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旁听……
抬头再看看亲爹脸上还鲜着的伤,他硬是挣脱了亲娘的手,“爹,这是儿子从广阳府给您买回来的酒。”
往常儿子回来给带酒,年端林都是乐呵呵收下,还少不了要夸赞儿子几句孝顺。
而这次,他只是淡淡瞥了瞥那个酒坛子后,便再度低下头去抽自己的烟,嘴里含混的咕哝道:“老五啊,以后回家来啥也别买了,地里刨食不易,钱得省着点花。”
年老五顿悟了。
家里这是有人觉着供他在族学修炼不公了。
四哥窝囊,腰杆又不直,爹娘一向拿捏的住,第一个被排除。
三哥向来与自己处的不错,应该不会……不对,三哥那是跟谁都处的不错,但总体来说嫌疑不大。
至于二哥……二哥铁定不会,他还指望着将来侄儿们能沾他这个五叔的光呢。
那这么看来,就只有……
年老五的视线落到归姜脸上,而后不着痕迹的绽笑道:“大嫂,你看我回来也没给你和几个侄儿买点什么。大嫂,还请见谅啊。”
“其实,给咱爹咱娘和小妹买东西的钱,都是我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年端林在心中满意点头。
可见这些年的苦心没白瞎,他这个五儿子,灵透啊,一点就通。
省吃俭用?归姜有些忍不住要发笑了。
就小叔子身上那件雪白长衫,以及腰间悬挂着的翠玉,怎看都不像是会省吃俭用的样子。
当然,也说不准人家就只有这一身场面行头,只为出门装13呢。
“给他们买啥买!有那钱你倒不如给自己个儿买了吃的用的!就是不买吃的用的,扔给那道边的要饭花子也比填给他们强!”
我滴个乖乖。
归姜真是佩服死了庞女士。
虎是真虎,没有半点城府。
她表示,最是乐意跟这类人打交道了。
庞善喜的话更加坐实了年老五心中猜想。
瞧瞧亲爹那张已经变得铁青的面庞,他站在那里着实尴尬的很。
他最烦的便是他娘这一出,有啥不满就不能暂时在肚子里藏一下掖一下,非得立马发作出来。
最起码,也得等他回了广阳府吧,如今把他晾在这里,这不是让大房难堪,而是让他难堪!
倘若不是非得回来拿下个月的生活费,他压根就不想回这个破家穷家!
“是呢,咱娘说的对,不劳五弟这么大老远的给俺们娘几个买啥东西。”不急不躁,归姜笑盈盈开了口,“毕竟,这羊毛终归出在羊身上。这往后啊,大郎几个缺啥少啥,俺直接让他们伸手问咱娘要钱自己去买就是了。”
顿一顿,她又补充道:“怎么着都是爹娘的儿孙,想必爹娘也不能两样对待。您说是不是啊,爹?”
年端林黑着脸点头,“是,你大嫂说的对……”
“对你娘个头!”庞善喜腾的站起身,指着归姜鼻子就开骂了,“范氏,行啊你,没几天工夫儿,本事和胆子都见长啊!”
范氏,范如玉,年家大儿媳,归姜如今所霸占的这具皮囊的真正主人。
归姜正要迎面还口,却被小叔子抢了先。
“娘,儿子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怎么又动气了呢。您不瞧别的,就瞧在儿子一月没见您,想您想的腮帮子都瘦了的份儿上,您都该暂且什么都撂下,先将儿子的肚子填饱再说吧。”
怕是圣皇圣女的圣谕也没有宝贝儿子的这番话管用,庞善喜当即云收雨散,暂压心头恶气,忙不迭扯着嗓门喊:“老二家的、老三家的,饭菜还没做成啊?赶紧开饭,没听到你五弟都嚷嚷饿了!”
归姜默默瞅量着这娘俩,不由心生感喟。
在庞善喜眼里,她的五儿那真是哪哪都好,莫说是旁人家的孩子了,就是自家的,也没有能够比的上的。
可到了归姜眼里,年老五莫说是跟神仙一样的人物不搭边,随手将其往人海里一扔,不过是条过江之鲫罢了。
就这,还是在那一身十分有装13嫌疑的行头加持下才有的最佳状态。
思到此处,她那爱自省的毛病又犯了。
都说人的胃口会越养越刁,兴许是自己看惯了那些真正“神仙”一般的人物,已经视觉疲劳了呢……
一时间,她竟想的出了神儿。
好些个熟悉的脸蛋子如同走马灯般从她眼前晃过。
心脏跳速有所加快。
她变得焦躁了。
回来这一道上过于坎坷,将积修不多的修为都耗尽了,根本无法传送消息出去……
哇咔咔,乖儿砸!破狼崽砸!美美又香香的宝贝儿小辞辞!还有那个死洁癖死强迫症!时隔好些好些年后,老子总算回来了!回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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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蒙大陆某处。
“命、命书它生变了!”因狂喜而变抖颤的声音随如风般的奔跑冲入殿中。
哒,书卷从略带病态的男子指尖滑落,“……当真?”
“唔……”心脏的骤然抽痛让男子大口呕了血,紫色血迹落在地上犹如一片雨后薰衣草。
“你在想谁?是又在想那个贱人?还是你又有了新的相好?!”尖厉的质问声从隔壁传来,癫狂而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