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客观的角度上看,他主动请缨的原因有一半是平阳的鼓动,还有一半是父皇的激将法。
平阳在自己出征平叛刘武周的请求遭到父亲拒绝之后,相当的郁闷,让她连续好几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她很想摆脱这种郁闷,让自己振作起来,然而,内心却总像是有一股自己没有能力控制的力量在左右着她。她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观音婢的侍女来府上向她报讯,说是观音婢从长春宫回到京城来办点事情,要途经过来与平阳一道絮叨絮叨。
平阳听闻此讯,简直就似打了一剂鸡血一般兴奋不已。
不多会,观音婢果然来了,平阳这个做三姐的倒是变得像小妹妹一样,一下子就冲到观音婢跟前,一头栽到她怀里,还竟然细细地抽泣起来。
观音婢惊了一下,问平阳是否身体有恙,平阳摇摇头否定,观音婢用她的莲花指拭去平阳脸上的泪珠,继续询问平阳到底有什么不适,平阳说她自己也闹不明白,只是觉得自从生了两个儿子以来,好像变得无所事事、百无一用了。
这下观音婢明白了,她知道平阳虽然在两年前只有几个月的戎马生涯,但她已经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人生价值的认同改变了,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娘子,而是一个有使命有抱负的女子,作为李唐公主,她不再仅仅属于她自己,属于她自己的家,她属于大唐、属于李家、属于娘子军!现在国家有难,她想出力,却找不到着力点。
观音婢心想,其实自己的夫君秦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从刚刚听闻刘武周来犯大唐那日起,他就整装待发,等待父亲的一声令下,便可以分秒不待地征战沙场!然而,他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待父亲的任何一点音信。相反,他等到的只是朝廷一再派遣他人出征的消息和唐军一败再败的恶讯。
刚开始,秦王只是往好的一面去对待这个事情,但随着战事的进展,事态对大唐越来越不利,而且到后来还陷入了危机,令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他想过要去面见父皇请战,但细细想来,他渐渐地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不寻常的考量,他意识到,父亲既不让阿兄出战,也不让自己领兵,前者是不想太子有任何人生安全上的闪失,而后者极有可能是害怕他再次占得头功,造成功高盖兄的局面。
观音婢将这些思虑说与平阳听,平阳点点头,没有显示出任何惊讶,显然她也已经猜测到了这一点,她知道父亲不是不相信二弟有能力战胜刘武周,而是不想将所有功劳都给了这个次子。
平阳告诉观音婢,她向父皇数次推荐让二弟领军出兵,自己也曾经自告奋勇出征山西,但皆为父皇所否决。
她们两这么两相互证的猜测,使她们大体上明白了父亲眼下的内心活动,且进一步猜测到父亲目前可能正处于一个左右为难、跋前疐后的尴尬局面,亲自让李世民出战吧,明显是向世人承认只有李世民才有能力救拯救并州拯救大唐,不亲自发令吧,万一李世民不主动请战,岂不误国。
她们俩都觉得应该为父皇解忧排难,毕竟父亲是皇帝圣上,即使他错了,而且即使他也知道自己错了,那也不可能要他认错,皇上老子岂能有错?再加上他是父亲,要老子向儿子磕头———岂有此理(礼)!
唯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做儿女的做臣子的应该在此时给父皇搬一把梯子,让他顺势下台,或者说是把他往山丘上拉,让他就坡下驴,而目前唯一的选项就是叫二弟立即进京,亲自向父皇请命,以救大唐于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