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那个给女巫作马凳的弟子。
正说着,女巫路过他们身边,状似无意、嘴角含笑地看了两人一眼。
什么也没干,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无意间转了个头而已。
程枝看着女巫娉婷袅娜的背影,忽而问道:“你不是会傀儡咒?”
林烨愕然,问道:“我什么时候会傀儡咒?”
程枝没理他,随着人流转身走进了门。
林烨心下疑惑,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走了进去。
女巫已经将白布掀开了。
阳光朗照之下,少年男女的尸体完完整整暴露在众人面前。
少年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毫无防备地在光下沉睡不起。
一阵怨气铺天盖地袭来,程枝敏锐的看向院角阴影处,果不其然看到熊沂怒意满满的一张脸。
林烨也看到了,不过他只是皱了下眉。
虽不知程枝与这鬼修是什么关系,但是鬼修阴森冰冷的眼神黏在了自己身上,让他颇为不自在。
女巫毫无所觉,她蹲下身来,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拂过少女的眉眼。
还是《九歌》,只不过没有按顺序,唱的是《湘君》。
一曲终了,她又去触碰少年,唱了《湘夫人》。
最后,她起身,接过身后黑袍傀儡递过来的手帕,细细擦了手。
这双手洁白如玉,泛着光。
她擦完了,道:“水怪已被本尊降伏,只会惩处不敬者。再有不敬,累其九族。”
这声音空灵悠远,是男子的音色,就好像神明借女巫之口告诫众人。
一院子的人齐声道:“谨遵尊令,紧遵尊令,紧遵尊令。”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云墨曾经对程枝说过。
女巫并不理会,反而环视院落一周,目光扫过程枝这边,也扫过熊沂那边。“他”道:“院中小鬼,速现身。”
熊沂的身子一瞬间缩小。他愤愤看了程枝一眼,忍下大开杀戒的冲动,想要离开。
却好像被一层看不清的结界阻隔在这里出不去。
程枝与林烨淡定没动。
“他”又道:“不若,万鬼纠缠。”
程枝心中忽而闯上一个不正经的荒诞念头:难不成这所谓的神明难道是传说中的鬼神阎王爷?
鬼修熊沂归阎王管吧?
脑海中突然出现某次下山与师兄妹在阎罗庙中暂做休整时看到的阎王塑像。
大红脸,一把乱糟糟的胡子,一双斗鸡眼极具喜感。还穿着绿底红碎花的上衣。
程枝摇摇头,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摇走。
难不成跟云墨呆久了,自己也不正经起来?
一院子的官员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环视四周一圈,面上是满满的惊惧。
女巫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是女声,想必那个揪鬼没揪出的神明自觉栽面,灰溜溜走了。
女巫瑟瑟发抖,眼含泪花,看着程枝的方向,说:“神明说你若再不现身,我们都要给你陪葬。”
程枝看着惊慌失措却仍跪在原地不敢动作的一众官员,抿唇,显露出身形来。
用的自己本身的皮囊。
这个曾经送自己上祭坛的女巫好像对她的存在极为敏感,程枝索性也没有伪装。
少女凭空从腰间香囊中掏出一张绢绸来,盖在尸体上面。
她道:“首阳派弟子程枝,前来帮神明调查水怪一事。”
程枝这个名字,即使过了十二年,也还是有人记得的。
倒不是因为她是左尹程大人的女儿。
而是因为这个女孩本身,和她的师尊。
十多年前,在程大人还不是左尹,程枝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女童。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在皇城中成为炙手可热的儿媳人选。
气运极好、天生对草木有极强亲和力的女童,总让人心生好感。
后来女童被选为献祭之人,又在烈火之中活了下来。
救她的人是揽空君。白衣修士面色冰冷,面对祭司女巫的阻挠,放言道:“你们的神明不会因为少了她而降罪。”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打断整个献祭过程,但无一例外,每一次的献祭被打断后,东楚都会遭遇一场浩劫。
那次却没有。人们局促不安地等待了一整年,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就好像每一次成功的献祭一样。
首阳派的揽空君,与唯一一个在献祭中活下来的孩子,便也活在了东楚人的记忆里。
现在,这个传说中的女孩又出现了。
她说,前来调查水怪一事。
女巫骤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