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眼一酸，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连翘丁香对视一眼，默默也低下头。

“嬷嬷，你不必忧心，”蓝唯唯抬起眼帘，脸还是那张脸。眼神的变化让这一张脸都变得舒展明媚许多。只这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顿时叫这一屋子人心都静下来，“经过这一遭，我早就想开了。过去是我狭隘，看不清形势。如今看清楚才发现，倒也不必上赶着讨好宋家人。”

她缓缓合上手中账簿，弯了弯嘴角轻蔑一笑：“毕竟这一家人还靠着我的嫁妆吃喝呢。”

李嬷嬷心口剧烈一震。是啊，这一家子吃主子的喝主子的，结果拿着主子给的月例来霜华院装祖宗。就是那脸皮厚如城墙的地痞都晓得供着衣食父母，宋家人到好，连吃带用还拿乔！

“确实，主子也确实该立起来了。”夫人那边代为掌着中馈还不忘从霜华院的私库支钱，李嬷嬷倒是想起来，“老奴这就吩咐下去，私库那边钥匙收回来。”

“嗯。”

冤大头蓝唯唯是不会当的。她这人别的不会，从小在吸血鬼父母的手下讨生活，她最擅长的就是开源节流。以前父母想逼她替哥哥嫂子还房贷养儿子，她就切身实地地干过不少开源节流的事儿。此时下起手来不晓得多熟练，“蓝家那边递话了？祖母父亲可怎么说？”

“一大早递了话，还未回来呢。”

蓝唯唯点了点头，妆容已经打点好，她站起身来：“走吧，去水榭走一趟。”

蓝蝶影一直在水榭赖着可不行。原主可以容忍亲妹妹在自己院子跟自己相公你侬我侬，她却不想看。辣眼睛。既然宋衍都说了往后除非她求他，否则绝不踏足霜华院。那正好，将蓝蝶影给弄出去，她亲自给男女主创造独处空间，不必来她这里碍眼。

“主子，”李嬷嬷有些担心，自打撞破二姑娘跟姑爷的事儿，主子已经许久没见二姑娘。实在是怕自家主子见了那贱人被刺激，她不由唤道，“您身子还未好透，外头还在下雪，见着风可怎么办……”

这倒是提醒蓝唯唯了。

她伸头往窗外一瞄，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雪。北方冬日里就是雪多，三十日里有二十日都在下雪。天儿怪冷的，她待在屋里倒是忘了外头冻死人。

这般想着，蓝唯唯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命人去水榭走一趟，通知水榭里的人，让他们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自然，”蓝唯唯虽然不是很懂古代嫁娶纳妾的规矩，但既然破了身子，蓝蝶影应该算是入了宋衍的后院。她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二姑娘既然都已经跟了世子爷，一个没名分的女人住在少夫人的院子里算个怎么回事？”

“作为义姐，于情于理，我也该给她一个名分。”

“主子！”

“将东边那个小跨院收拾出来，往后就给二姑娘住了。”

李嬷嬷等人这回听懂了。但是，主子这是要干什么，给二姑娘名分？给她名正言顺在姑爷身边的位置？凭什么！且不说二姑娘身份特殊，根本不能曝露。就说二姑娘这半年来不要脸的行径，背着姐姐与姐夫私相授受。他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这古代的女子，有名分和没名分可是天差地别。没名没分跟着一个男人在情理上就是偷，偷便是个玩意儿，算不得数的。

若是闹出去，男人先不必说，女子铁定是一辈子都见不得人。两人没子嗣还好，若有了子嗣，那不仅二姑娘见不得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无名无分，往后科举都不能考。可这一旦给名分那就不同了，哪怕只是妾，名分也正了。

“您怎么就要给二姑娘名分了呢？您怎么能给她名分呢？”李嬷嬷都急了，“她做出这等事，根本没拿您到亲姐姐，您何必又顾念骨肉亲情……”

蓝唯唯没说话，只是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她。

李嬷嬷心口一跳，到嘴边的苦口婆心的劝说都噎住了。

“去吩咐下去，给世子爷纳妾。”蓝唯唯并未解释，只淡淡地宣布道。

李嬷嬷不甘心，翕了翕嘴角，显然心有不甘。

她抬眸看着已经走到窗边的蓝唯唯，见她伸手掐住窗外伸进屋里的一枝红梅。啪嗒一声轻响，红梅应声而断。

不知为何，她心口猛地一跳。

心中几番挣扎，李嬷嬷深深叹气，主子对二姑娘到底还是心软。即便二姑娘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主子还是割舍不掉。

于是没办法，只能按照吩咐去做。

然而李嬷嬷没想到的是，她自觉主子对蓝蝶影已经仁至义尽。让她搬出水榭给她一个名分本是好意，谁知这二姑娘不仅不领情，还大发雷霆。那边就闹出了大动静。对外素来柔柔弱弱仿佛没有主意的二姑娘竟然发了大火，大吵大闹起来。

李嬷嬷都看傻了眼，蓝蝶影大发一通火不够，还哭哭啼啼地亲自冲来主屋。

人还没进屋呢，就在外面可怜兮兮地哭嚎：“姐姐，你这是恨上妹妹了吗！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见了？水榭我早就住习惯了，你知我是最念旧不过的人。搬出水榭，别处我住不惯。我不要搬走！你怎么能不问问我的意思就让我搬呢！”

她当然不乐意搬，水榭可是在霜华院这里头。宋家人虽然看不上蓝唯唯，但却忌惮蓝家。只敢私下里软刀子膈应，可不敢真怎么样。她躲在霜华院就等于躲在蓝唯唯的羽翼之下，真有什么事儿都是蓝唯唯顶上。可搬出霜华院就不同了。宋衍身边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前庭就养了两个教导人事的通房，在宋衍身边好几年，也有些情分。国公府里男人少女人多，府上对宋衍存花花心思的女子不在少数。她突兀地曝露出来，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往后还怎么心无旁骛地与宋衍花前月下？

她冲进来的时候，蓝唯唯还坐在窗边翻看账本。

芍药一脸铁青地追上来，没拦住蓝蝶影，到叫她横冲直撞地闯进来。

蓝唯唯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她推下去。抬眸就浅浅笑了：“寻问你的意思？”

屋里烧了地龙，冷热交替，蓝蝶影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来的匆忙，头发还散在耳边，蓝蝶影的模样显得有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