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祝婉儿搁下了银子,捧着一丛鲜草,在前面引|诱着,才将那只瘸腿的羊引了回去。
兰亭在她的身后,和羊并肩而立,暗戳戳地针锋相对。
还好那羊憨傻,只知道用舌头卷着前头的鲜草,一步一追。
“这......”祝二婶看着那只羊表情有些奇异,“罢了,这羊你两先拴在柱子上吧,这几日我没时间,你们看着没事去放放它,再割点草喂喂羊。”
祝婉儿询问:“这是用来干嘛的?”
祝二婶在里屋告诉她,“今年我家盖了房,过年是要请客摆桌的,这羊就先养着,过年时再宰了杀。”
果然是为了宰杀的,祝婉儿回头看向牵绳的兰亭,却见他不知从哪摸了一只棍,松垮垮地插在院子中央,又把绳子套了进去,抱着手旁观着。于是,祝婉儿就看着那只羊,以轻松就能挣脱的木棍为中心,呈同心圆一般,一层又一层地在原地绕着圈圈......
兰亭邀功似地和祝婉儿道:“姐姐你瞧,我们不用去放羊了。”
也不知这人和这羊有什么摩擦,但祝婉儿瞧出,他是千百个不愿意去碰那个小羊。
“不用你喂。”祝婉儿懦懦地提起绳子,将它栓得远些,“既是过年再吃,我手里还有些买羊的余钱,待会我和娘说一下,你陪我去找放羊的葛叔。”
“你要说什么呀?”兰亭追问,祝婉儿却神秘兮兮地,就是不愿告诉他。
“待到下午你就知道了。”
许是得了祝二婶的同意,兰亭跟着祝婉儿,一直等到了近申时的时候,才见祝婉儿点了点桌子,让他随自己一道出门。
数十只羊浩浩荡荡地堵在了房子前头,盖房子的汉子催促着让放羊的葛叔快些走,不然木桩都要被啃光了。
放羊的葛叔是个年近六十的光汉,许是常年放羊的缘故,他叼着卷烟瘦得几乎皮包了骨头,脸面晒得黝黑,身上挂着条块状的旧羊毛,遇见那些人的调笑也不恼,只是催促着前头的羊群快些赶路。
“葛叔。”祝婉儿追上他的脚步,葛叔的耳朵有些背,祝婉儿追到近处,才将他喊停。
“哎,这不是祝老二家的丫头吗,什么事啊。”葛叔口里吹了一个嘹亮的号,那羊群竟真的停了下来,开始在路边上对着残活的杂草侵食着。
祝婉儿指着还在绕圈的那只羊,平铺直叙道:“我娘想让我问你一句,能不能帮我家带一只羊。”
“哦。”葛叔浑浊的眼看清了那只羊,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祝婉儿又道:“每月我家给葛叔一百五十文钱,劳烦葛叔替我家照顾到过年。”
葛叔没有田地,以牧羊为生,他的羊都是寻常留着卖舍不得宰杀的,因此一年若是能卖了一只,便留作往常的花销,这手里一年到头也是紧巴巴的。
听见祝婉儿的话,葛叔算了一下,嚼了口卷烟,没有作话。
祝婉儿看他犹豫,又道:“葛叔你也瞧见了,我爹在盖房子,我娘又要忙活家里的田地,没人照顾,兰亭又小,今早被那羊顶了,实在害怕。我家没人照顾那羊,所以不得已才找葛叔帮帮忙。”
说完,她悄摸捣了一下在旁边不做声的兰亭,兰亭立刻会意,下一秒,兰亭哼哼唧唧地开始揉着胳膊,委屈地直抽抽。
“哎哎哎,这孩子咋还哭了呢。行呗,不就一只羊,顺手也给你带了。”葛叔满嘴答应了,祝婉儿见状,边推边拒着,将钱塞进了他的手里。
“你这羊还能代养吗?”站在一旁唠嗑的莫大娘听了个全部,也忙不迭凑过来,“老葛啊,我家也有三头,你说抽个人去放实在浪费人,要不你替我也帮一下吧。”
收了钱财,葛叔正准备去接那只羊,听了莫大娘的话,葛叔摆着手,“你家羊有小有母,这要是怀了崽,不好办啊。”
也是,若是在牧羊的时候生了羊,这又算谁的呢?
莫大娘又不想每日因为这几只羊废了时间去做别的事,正愁苦不已,看到祝婉儿还在听着,眼睛一亮,贴过来拉着祝婉儿道:“那闺女,你给我们想想注意呗。”
祝婉儿眼神翕动,迟疑道:“要不,葛叔定个价。若是公羊便按照一百五十文的价格,若是母羊每月收上两百文,但是生了羊一律归还本家,至于还未长大的小羊,每年定价不同,还小的时候便按公羊处理?”
“哎这个好。”莫大娘想着没什么问题,拍手称快,转身询问葛叔:“老葛,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葛叔将卷烟几乎咬光了,莫大娘继续游说他,“反正你一只也是养,两只也是,改日我再将三嫂啊,狗娃家的羊都给你算过来,怎么样。”
若是全村的羊都给一个人羊,不仅其他人省了好些气力,可以去做其他的活,对葛叔而言,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行!”葛叔一口答应,“那你们看着把羊做好了记号,我待会去收羊。”
解决掉这样一个大麻烦,兰亭在心里算着帐,“姐姐,这样好些并不是太划算。”
祝婉儿看着那羊不情不愿地离开,逗着兰亭,“莫不是你愿意日日去捉它?”
想起那羊聪慧的视线,兰亭毫不犹豫地摇头。
“若是村子里的每个东西都能由专门的人去照料,各司其职,他们就会想着怎么将手里的羊养得又多又好,这样的话,既提高了效率,又能扩大羊群的规模,何乐而不为呢。”
兰亭听出了她的意思,“你是想将其他的牲畜也这样安排,好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种植庄稼吗?”
祝婉儿认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整合生产链,才能提高生产效率,要想富裕,单靠种这几亩薄田可不能够实现。
忙了一天,祝老二家总算是将今日的活干得差不多了,祝婉儿在饭桌上扒着碗,看着外头在月光下已经起了墙的房子,听祝老二道:“我想过几日去趟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