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李明照不便回话,只能由大夫人开口,大夫人很快客气大方笑道:
“定王真是费心了,二姑娘、三姑娘的婚事,不过一点芝麻大小事,哪里用得着劳烦定王爷亲自向陛下讨恩典?
“再者,定王爷案牍文书整日为陛下分忧。若是为得这般小事,误了朝中大事,恐陛下怪罪起来,臣妇举家都难以安寝。若不如这样,改明儿臣妇这就为两姑娘操办起来,也不枉定王看在我们蕴熙面上,为两姑娘费心记挂。”
定王轻咳嗽一声,举杯润润喉,面上如春风般轻笑,看起来像是被说动了般。
李明照静坐壁上观,大夫人说话在理,可定王也不是那般目的未成方铩羽而归。
果然,定王缓缓开口:“夫人说得在理,只是度行可不止看在蕴熙面上。昨日初来谢府,度行有幸见过谢家两位妹妹,倒是颇有缘分……”
定王如玉面庞上浅浅笑着,大夫人心头一跳,面上难得没沉住气,有些拉下脸来。
李明照眼角未跳,只觉着这事与他脱不开关系,还不如趁机走人的好。
李明照甫一起身,行礼正要告辞,不料定王恰等似乎此时温和看向李明照开口道:“说起来,我见三姑娘也觉着颇似熟悉,瞧着十分亲昵,若是母亲尚在……明照不也认下三姑娘为妹么?可也真是不大巧,但度行见三姑娘是个温婉内敛的性子,倒是与明照性子互补来着,若不是知晓外边都是些风言风语尽瞎传,我都快误会明照了。”
话至于此,大夫人脸上已经变化几番,五颜六色好看得很,复很快理智想强压下去脸色,相由心生。
大夫人心里掀起惊天骇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脸上的情绪哪里控制得住。
这定王甫一归京,与谢家结亲到底是太后之意,为孙儿赐婚倒也说得过去。这厢是脑子再佛寺修养时被大和尚们念经念傻了不成!
一来想把借事将予儿顺势略微逼迫嫁给长安世子,顺带将长安侯和谢府一同揽在麾下?二来定王方亲借闲谈家事开口,微微向谢家表露他的野心,妄想将谢家困在他的船只上,三来试探一番长安世子对予儿态度几何……
真是一箭三雕,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就想提一句予儿与他的事。李明照眼刀冷冷瞥向定王,正一个冷冽一个温和目光四目相对,无声对峙片刻。
李明照深呼吸沉住气道:“定王也道,那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我把真心将予儿作妹妹,定王以后莫要开臣的玩笑话了。”
定王被婉拒,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明照,你瞧我哪里就是在说笑?放眼整个盛京如明照这般年纪还未定亲的,除却裴煜怕是没别人了。说起来大夫人也曾是你我母亲故交好友,如我同谢府亲上加亲不为甚好?”
“……”大夫人嘴角牵起笑:“侯爷尚健在,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照的事亲上加亲自然是好的,也得明侯爷点头答应才是。”
杯中茶水冷了又冷,大夫人一口气把这事甩锅给他爹。李明照轻叹一口气,低头看着茶叶浮水面上打着转儿,一饮而尽。
“臣多谢定王美意,此事父亲先时已经同臣提及过此事,他说臣年纪尚小,待日后去了河西建功立业,再成家立业也不迟。”
李明照微微笑着回绝道,与掩面要咳不咳的定王对上视线,只见定王轻品一口茶,默不作声转移了话题:“那倒也是,霍侯爷当年也是正当三十,建功立业封侯荫娶妻。想必霍侯爷今年年诞总归要回京吧?”
大夫人见状,连忙起身把话题引开,生怕定王再说出些什么要命的话。李明照眉眼一凝,面子功夫索性也懒得装了,起身行礼告:旧伤仍未愈,此刻到了换药的时辰,就此告退了。
李明照如此说,二人也不好留下他,只得放了李明照离去。眼见李明照的身影疾走消失在大夫人视线之内,大夫人起身不慎打翻了茶盏,沉着脸看着好生自在的定王,冷眉剑对:
“这倒是好啊,未曾想我家夫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李度行!前年你随太后归京,瞧着你还是个老实忠厚的,才有了我谢府愿将熙儿送往太后身旁伺候,不然有你今日?!”
定王当然知道这些,不装得乖些,怎么能入谢家人的眼?有些东西从来只能智取,坐在原地等是永远得不到的。
定王温和笑笑,没有半点恼怒。他平静起身对大夫人道:“大夫人这般生气,着实是度行的不是。可谢家当年与我母亲关系甚好,她出事时怎么也不见夫人举家为她哪怕难过半分?”
谢大夫人目光平静看着冷了脸的定王,忽然笑出声来,望着湖蓝的天空:“罢了,我总想着你是她的孩子,熙儿自小也是欢喜你的。
“倒是忘了你身上也淌着那个不要脸的血,好在已然成了尘土之灰,先下就这么着吧。你若是待熙儿不好,我自有法子使你同熙儿和离。”
定王心底怒意蔓延,大夫人无缘无故为何诋毁他父亲?正欲要问大夫人,却见大夫人已经放了话:“定王爷留在榭水亭多赏会花吧,臣妇家中事务忙碌,待慢不周,还望定王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