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四角方亭下,小厮婢女离亭子皆一丈远,谢予晴心里默了默这只怕里边说什么婢女什么都听不见。
谢晚瑛拉着她停下,退至旁侧福身行礼:“定王爷,榭水亭。”
定王竹削般的墨眉一挑,笑得再温和不过:“二位谢家妹妹不同去?”
“臣女二人多谢定王爷好意。”谢予晴忽然上前道,转身拉着谢晚瑛便走到回廊转角处躲着。
“予晴,为什么不去啊?你不就是来看李明照的嘛。”谢晚瑛挣开谢予晴拉着她的手,不解问道,然后又自己嘀咕着:“你怕他被大夫人责难?也是,大夫人平时里便积威甚重,生气气来,我母亲都害怕。”
“哎,”谢晚瑛忽然一惊一乍拍墙,把沉思地谢予晴吓了一跳。
谢予晴愣愣看着她愤然道:“刚才那个厚不要脸皮的,居然敢不顾尊卑称齐姨娘为她母亲,就该告诉大夫人让她关祠堂!”
谢予晴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看来她这二姐逮着四妹抓把柄还上瘾了,劝道:
“家中正多事之秋,二姐,别节外生枝了,只怕你母亲归来听了红缨的话,饶不了你的。倒是齐姨娘如今狐假虎威,让她得意去吧,大夫人自会处置的。”
谢晚瑛闻言耸耸肩,转身探望榭水亭里的情况:“这什么也看不到!予晴,要不我们回去吧,出门找找裴煊,好久没见着她了。”
谢予晴静静望着榭水亭里隐隐约约那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心里生了些许怅惘。
好像从来都是她在原地等着哥哥来,只要她待在谢府倚春居,哥哥若是不来,也总会传信来。她从未主动过一次,明明长安侯就在哪里,也不见她想着主动去找哥哥。
哥哥是好哥哥,可妹妹好像从不是个好妹妹。
隔着八.九米开外的回廊,谢予晴遥遥望着榭水亭竹帘后,倏然与定王笑意对上眼。谢予晴心里一凉,还未转头定王已然撇过头去。
“二姐,那我们去找郡主。这儿什么也听不见,怪无聊的。”
“好!”这般说,正合谢晚瑛心意,她一欢喜拽着谢予晴就撒开步子走了。
*
榭水亭中,在定王来时,李明照被大夫人命人领他到这儿来,已经晾了他半个时辰。谢大夫人甫才姗姗来迟,正坐下客套了几句,亭外细微传来对话声。
“二位谢家妹妹……”除了予儿和谢家二姑娘,还能有谁一起来这榭水亭。
李明照不大情愿予儿随定王进来的,如今定王被断了江南一臂,被赐婚与谢家长女成婚,也不知到时东窗事发,谢府总归是不会九族株连的,到底他不希望予儿见这些打太极又绵里藏针的场面。
“臣女二人多谢定王好意。”听到这,李明照心下松了口气,上首坐着的大夫人也堪堪听得见了亭外有人声,笑得更加和蔼可亲,复又拉着他问了旁的。
这厢定王撩开竹帘进来,大夫人实在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镇定:“定王爷怎的来了,可是谢府哪里住得不习惯?”
定王免了礼:“坐吧,夫人客气了,谢府一切都好。我只是听闻明照来了谢府,闷得慌,来找明照说说话罢了。”
大夫人陪笑:“哪里不过是和明照话话家常罢了,遥想当年霍侯爷一战功臣,如今常年驻守河西,我这年长的长辈总要关心关心晚辈吧。”
定王显得格外客气:“方才打扰了夫人和明照谈话,接着继续,让度行也话话家常。”
度行一出,二人也不好再驳了定王的面子。大夫人只能面上笑得欢快,起身看着亭外花:“方才啊,我同明照说起这花貌似佳人,瞧着极美,又赏心悦目。”
李明照秉承着少说话,只是在谢大夫人陪笑道,也跟着笑笑糊弄两句。
趁着定王在此,谢大夫人恐怕不能如愿威胁为难他了。不过,定王随身一个侍卫未带,却是予儿二人陪同定王前来,想必多半被定王算计了。
李明照不知定王打得什么主意,总归是娶了一位谢家嫡女,在不能娶庶女的,予儿总是安全的。
定王前来,有所图谋,既然有所谋,必然与大夫人言语多锋芒相见,最好他是能搅乱二人节奏,乘机脱身去见予儿。
今朝他方一回府,便有宁泽讲,何子钺那人在他走后竟邀了予儿去参加佛法盛会;而且看予儿的情绪好似还生着他闷气。
就秋敛昨夜来信,倚春居里各方人马一箩筐,如今乱套了,她也不慎被小姐发现了,关押起来了。李明照心道予儿发现了秋敛,只怕是会更恼他了!匆匆换了衣裳来了谢府,谁知道谢大夫人今儿得空,要好好为难他一番,鬼知道这定王葫芦里闷得什么药酒、又来凑什么热闹?
定王轻声一笑:“的确,花似佳人,桃花三月,如何不美。”
话锋一转:“方才我在院中迷路,见着了谢家二位妹妹,却也是貌似这清新脱俗、淡雅袭人的花。
“夫人,我们家这二位妹妹可有许人家?若是尚未,改日可愿度行瞧着可有好人家,求个陛下恩典也是可以的。”
谢大夫人面上一僵,李明照心里一僵,面上笑得倒是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