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爹最近歇息在何处,怕是没回谢府吧?”
“陛下担忧谢大人安危,故命谢大人暂居宫中,予姑娘不必担心。”白芷对上谢予晴好似知晓的明眸,呼吸轻轻,生怕是她哪里出了纰漏。
“我知道了。”
谢予晴闭了闭眼,从前她深居后宅,独善其身不理外事,也没有机会听闻盛京流言。
按照时间算,前世确是貌似她爹确实有一月余的日子住在宫中,对她的说辞是陛下有召。也不知道那时怎么了,拙劣的谎言偏生她就信以为真了。
现在看来,她爹爹原来是查案被刺杀了,还有哥哥,也失踪半月有余,那时让她愈发无聊至极。后来陪长姐寺庙上香求子,她才听旁人说道——
“说起来,这前几月的谋杀案呐,邪乎!喂,听说了吗?这案子连三司会审都出动了,都没找出凶手来。”
“哎,兄弟,你这话可不对。我怎么听说,哪个谢大人抓了个叫‘花魅’的姑娘来着?”
“害,那可不,抓是抓到了,要我说那姑娘不愧是女帝归鹤司所出,忠贞不渝,一旦被抓人立刻就自尽。你说都查到这份上了,这案子啧啧……”
那人抛了“你懂的”眼神,于是众人立即哄笑一番,麻溜散开高声唤道“开工喽”。
谢予晴一身青翡银纹刺绣薄罗翠纱裙,伫立青石板上,静静听着树下聚集人群笑谈盛京那桩谋杀案。然后很快,被长姐唤走离寺归家。
这样一件已经尘埃落定的旧案件,谢予晴很快抛之脑后,那时她也没对这事细想太多。谁让她被深藏在后宅,学得从来都是相夫教子,朝堂之类从来不必她忧心。
挥退白芷,谢予晴久久陷入前世往事,忽然抽离惆怅茫然的思绪,要是那时候她便知道就好了……
叫“花魅”的姑娘和女帝归鹤司有关,也许是条线索!谢予晴接过春邀手里的茶,眉间紧皱,苦苦思索,只是她不知道哥哥和爹爹查到哪里了……她得问清楚,白芷闷葫芦要么不知,要么不说实话。
话说,从到哥哥家里煎药,貌似已有十日?等等,谢予晴茶盏“砰”搁在案桌上,她眼眸划过一道沉沉不悦的神色。
春邀被谢予晴茶盏轻掷的声响,忙到谢予晴身旁,见她无事,却眉宇紧皱,脸上生着闷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最近您也休息不好,还要这般为二爷和世子忧心忡忡。要是二爷和世子知道,定然会担忧您的。”
谢予晴舒缓了眉宇,启唇饮茶,忙着生闷气只好敷衍春邀道:“嗯,好,知道啦,最近只是睡眠浅罢了。”
“您也别担心了,世子他吉人自有天相,当年在江南……”
春邀倏然收了口:“二爷身有女帝留下来的暗卫,他俩武艺高强,小姐你也别担心了。”
谢予晴放下茶盏:“嗯?”
她好像听到春邀说“在江南……”,又见春邀不疾不徐说着她爹,眨眨眼怀疑自己莫不是听错了。
可春邀从来对她知无不言,不像会对她隐瞒什么事的人。谢予晴定眼细看几眼春邀,见春邀神色如常,只是暗恼自己怕真是近来瞧谁都不对劲,春邀她从来对她忠心耿耿。
静坐屋中无人叨扰,棋子轻敲,谢予晴脑海里忽然有个大胆而荒谬的猜测:哥哥的死,还有与柳林舟商谈的那个人,会不会是这件谋杀案不了了之的幕后主使精心所为?
现在看来,好像兜兜转转一盘棋局都绕不过女帝相关之人,她谢家也因此身在漩涡中,至始至终挣脱不得。
谢予晴居所僻静,又三面环竹林,风吹铃先动,清脆叮叮铛铛铛阵阵不歇;慢半拍的竹林群林响动,哗啦哗啦风吹穿林过,竹叶唰唰从竹枝上落下,趁风而来劲装群青长靴悄悄落地。
随风而动的百花烟罗裙袂被谢予晴亲手理好,青丝垂落在地被人不长眼踩住。
裴煜:“……”
谢予晴察觉头顶一片阴影撒下,一撇头瞧见正要挪动脚又心虚以折扇掩面的裴煜。
“谢三姑娘,多有得罪。方才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裴煜折扇掩面,歉意笑笑,随性在谢予晴旁侧坐下。
谢予晴目光灼灼盯着他,不着一词。
裴煜收扇,敛笑意正色道:“谢姑娘,明照都交了你些什么啊,可没带这样唬人的。有事说事,本世子正忙着呢!”
谢予晴目光不移,看着裴煜神色变化,轻声道:“哥哥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裴煜脸色微僵,很快如常道:“明照这不是被陛下派的侍卫守着的吗?我都见不到他一面,我还怎么帮你见他?”
“是吗?”谢予晴不理裴煜抱怨,继续追问,“那哥哥他伤势是不是无碍了?”
“啊,这我怎么知道?谢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我?”裴煜话锋稍转,停扇与谢予晴对视。
谢予晴不眨眼,改口道:“这倒没有,只是向裴世子确认一番,毕竟哥哥总说裴世子的话不大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