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晴心里狠狠打了个战栗,茫茫江汉上无力感摇摇欲坠,涌起一阵心疼,宜欢公主不是哥哥的母亲吗?难怪这些年哥哥很少提及母亲。
裴煊恢复端庄华贵的气势,冷冷道:“我要让李恂邺死,谁做皇帝都可以!祖制有言,凡是李家血脉,只要才能德胜,谁都可以登基称帝。我哥不愿,你哥也可以,李恂邺亲赐给你哥的国姓真是好,以为谁都稀罕姓李?”
说着眨了眨眼,“至于告诉你,当然是因为,当年女帝风流,曾相中过你爹,但失败后做了忠臣知己。女帝江南遇难,你爹当时被外派江南,说不准……”
裴煊语调沉落下去,有些可惜看着谢予晴:“其实这些年我和霍伯也没少怀疑你的身份,万一你爹他救了女帝呢?不过女帝性活泼,据我娘说,当年撩拨了整个盛京的公子。
“人有貌似,女帝聪慧,你绝不会是女帝之女。”
谢予晴没忍住瞪了眼裴煊,这是拐着说她笨?
“所以,即便现在知道我不是先帝之女,告诉我这些事情,也还是可以让我当说客,好说服我爹和哥。如果你的猜测为真,那么你便可一石三鸟,定王便是我亲兄长。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和定王一派直言,是因为你不信任定王太后一派!”
谢予晴顿了顿,犹疑道,“倘若证实了我的身份,届时不管太后定王也好,还是我爹和哥哥也罢。裴煊,你能迅速知道这些消息,想必有的是法子把我掳走吧?然后以此为要挟。”
裴煊明眸善睐,扬眉露出几分惊讶,说对了大半。
“那是自然,太后当年对女帝之死,虽然哀恸欲绝,但毕竟李恂邺也是她亲子,即便是扶定王上位,也定会留李恂邺一条狗命。”
裴煊口干舌燥喝了杯茶,背对谢予晴而立,杀意涌现。
“我想要的可不止让李恂邺跌落皇位!”
谢予晴轻扣黄木四角方桌,垂眸低头深沉思索一番,也许她得去江南一趟,才知道答案。
“裴煊,你都能在我房间里安插人,总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吧?要我说服我爹和哥哥,也不是不可以让我试试,只是——”
裴煊把目光落在忽然认真起来的谢予晴身上,目光玩味。
“裴煊,既为同谋,你总得合盘托出吧?朝堂之事我不了解,裴煊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目的,怎样做也好,但我希望你别伤了我爹和我哥哥。”
裴煊看着谢予晴尚且青涩的脸庞露出严肃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由失笑:“那我要是不呢?予晴,别太单纯了,其实李明照说的也没错,宫里难有赤子心,谁要是纯,那便是蠢!我的确心机深沉,怎么,你也愿与虎谋皮?”
谢予晴侧身拿起书本,青脆声音空灵依旧,回头冲裴煊调皮眨眨眼:“有何不可?我要是不答应,可就要被歹人掳走了。”
裴煊愣神半晌倏然爽朗笑过,余光瞥过屏风外,确定没守着人:“你房间有个叫秋敛的丫头,你要有什么事就告诉她好了。”
“是吗?”谢予晴表情淡淡,“要不你还是再换一个人来吧,明天我就把秋敛赶出去,这样方便行事。”
裴煊勾起的嘴角停滞一瞬:“也好,不过秋敛也不必赶出去吧?留她在你身边也好保护你。”
谢予晴赞同地点点头,算是应下。
屋里静默下来,一声呓语从谢予晴床榻传来,谢予晴笑弯了眉眼,看好戏般看着裴煊:
“二姐醒了,清河,你可得好好解释一番。”
裴煊嘴角笑意凝固,谢予晴话音刚落,谢晚瑛带着怒意的嗓音传了出来,裴煊立马扔下茶杯,几个箭步带着婢女木姜出了门。
“裴煊!你给我在茶里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迷魂药!”
少顷,一身红袍劲装,怒气冲冲从里屋登登夺门而出,直追永安伯府。
倚春居里,博山炉里袅袅云烟飘起几圈又渐渐散去。
春邀在一旁伺候着,听了全过程。此刻小心翼翼靠近谢予晴倒茶,低声道:
“小姐,荷娘子嘱咐的那件事……”
谢予晴轻啜一口茶,叹了一口气道:
“女帝确实如娘所言聪慧过人,只怕她是留了好几手。我还以为永远不必去江南了,看来还是得走一趟。”
“可是二爷那边……”春邀忧虑道。
“这件事等爹爹回来再说吧,大理寺卿的死因还没弄清楚,也不知道爹和哥哥在宫里怎么样了。”
谢予晴按了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