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味道?”
怎么这么香?
她旁边的丫鬟神情也正呆滞着:”奴婢不知道啊,好像是从膳房传出来的。”
秦思楠猛的深吸两口,神情沉醉:“就是膳房。”
说完她就立即起身,连伞都没打,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哎,小姐你等等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进膳房,淋了一身的雪。
只见阮扇玉箸间夹着一个兔子形状的如意糕,那外表裹着一层白薄如纸的白色冰皮,半隐半露,晶莹剔透,顺着兔子纹路看进去,甚至还能望见里面被裹着的灿黄番薯。
而那香味,就来自于她手臂下的蒸笼。
“本小姐来尝尝。”
她早已忘记方才是如何嫌弃的带着丫鬟跑到外间,还作势不相信阮扇厨艺的。
“烫,慢点。”
秦思楠却不在乎那些,放进嘴巴后龇牙咧嘴地吃着。
第一个囫囵吃了,再加上太烫,因此没细细品尝,直到吃进微微凉一些的第二个。
入口软软香香,细腻爽口,轻轻一咬,番薯熬干的甜味汁水便触到舌尖,清润不腻,甜而不余,松软可口,枣子的芳香夹杂其中,与番薯交相呼应。
最绝的是其中的花香,明明很淡的味道,却起到点睛之笔,梅花独有的气息渗入糕点,却不占鳌头,时不时冒出一点来勾引味蕾,像是未出阁的小姑娘红着脸颊,娇羞的偷看好看的公子,却担心被对方发现,不断的将脑袋缩回去,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好奇继续频繁探头。
秦思楠吃完俩,又去拿第三个。
她吃的有些急,呛咳一下,阮扇静静看着她,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
吃完几个,秦思楠意犹未尽,问道:“大扇,你是如何做到荤素一体还这般好吃的?”
“很简单,荤素分开做不出精髓,搭配在一起才可相辅相成,既可突出素的淡雅,又将荤的优点显出,不过单单只是这样,若是把握不好火候,做出来的味道便也会大相径庭。”
“火候?”
“冰皮薄而嫩,下水煮会露馅料,于是我便用蒸,先蒸三柱香时间,再取出片刻,最后再蒸三炷香,第一次蒸是要蒸‘皮’,冰皮与馅料熟了六分,第二次蒸是蒸‘芯’,冰皮与馅料便可熟上十分,而两次的停顿则是要给冰皮“反应时间”,这样做出来的如意糕不会粘底。”
阮扇说了一通,秦思楠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一看就没有听懂,只会开口感叹:“你真厉害。”
随后她又道:“娇娇,咱们不去国子监了好不好,不如把如意糕都给我?”
她竟然想独自霸占。
“不行,要都给你吃了,池哥儿就没的吃了,快拾掇一下,要不一会就下学了。”
她说的坚定,秦思楠只能妥协:“那好吧。”
阮扇说完后将盘子放进食盒,收起后拿起帕子一根接着一根手指的擦了擦手,轻声催促着秦思楠。
两个人再次披上厚厚的大髦,阮扇又拿起桌上的头纱,给自己和秦思楠戴上,与她一起出了阮府。
两人上了轿子,才将头纱摘掉。
“娇娇,近日我爹新得了一副字画,据说乃是前朝王戈大师的真品,等送完点心回来,我带你去端摹一二。”
阮扇一向喜爱品鉴一些名人字画,而恰好她父亲是个喜欢收集字画的,每每出现真品,秦思楠便带她到秦府去。
阮扇眼神复杂,带着悲怆,一直盯着某处没说话。
“娇娇?”
阮扇想起前世。
她记得,前世的秦思楠也是处处给她着想,会记得她喜爱字画,会记得她各种小习惯,对外人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豪横样子,但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孩子。
而这样的一个人,前世竟孤独的在冷宫郁郁而终,无人问津。
阮扇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中的恨意。
她回神问:“怎么了?”
秦思楠:“你这几日都有些怪怪的,说不出来,感觉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更加深沉了。”
阮扇拿帕子轻轻往秦思楠手臂上甩了甩,温柔笑道:“你啊,总是乱想什么,我就是我,怎么会变呢?”
秦思楠果真好骗的很,闻言竟点了点头,还一脸赞同的样子。
阮扇想笑没笑出来。
这辈子,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爱的人。
到国子监看池哥儿只不过是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找容黎,在他还未有势力时帮助他,必要时候提供他一些帮助,方便未来联手。
容黎身为永平候侯府庶子,又因为一些事情被取消了入学资格,只能作为宫中九皇子的伴读进入国子监。
九皇子乃著名的纨绔,平日招猫逗狗,戏耍妙龄女子,还时不时的偷偷跑出宫去流连花楼,在皇家所有子弟中,他名声最差。
轿子很快便到了国子监。
她们运气不错,正好是下课时间,监生们大多围在一起,轻声探讨着课上的学业,读书声不断传来。
还有一些坐在教室外的台阶中,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背《春秋》。
阮扇没摘头纱,与秦思楠人手一个汤婆子,她视线在监生转了一圈,没发现容黎。
两人走的小路,较为隐蔽,监生们不刻意的话很难发现。
不过身形没传出去,食物的香味却顺着空气中的微风清晰地传入监生们的鼻翼之中。
“这是什么糕点的清香,闻之真是令人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没想到探索学海之间,还可吸入这般妙物,想必做这妙物的主人必是心灵手巧。”
两个寒门监生单手拿着书,神色向往。
香味十里飘香,前院雪地中因着人多,便也热闹,但后院便不如前院那般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