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冬,盛京就下起小雪,给远处山麓裹上一层薄薄的白。
阮府院内的碧落小筑中,红色梅花开的娇艳欲滴,向外传递着红色而热烈的信息,给这片雪地带来片片勃勃生机。
阮扇斜斜的半靠在院落中的秋千上,杏眸紧闭,厚厚的白色狐裘盖住她上身,巴掌小脸埋在帽子中,墨色长发瀑布般垂下,只有少量被挽起。
柔夷懒懒散散地搭在膝盖上,睡的很沉。
倏地,阮扇猛的睁开眼睛,好似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杏眸戾气极深,乍地站起,一脚踏进面前雪地中。
寒冷瞬间席卷而来。
可阮扇仿佛没注意到这些,眼睛死死盯着某一处,手指狠狠缩进掌心,柔软的掌心被扎的乱七八糟,满是指甲印。
入目是鲜艳到极点的梅花,她缓了片刻终于察觉出她还在阮府,前世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还有机会拯救。
阮扇猩红的眸子有所缓解,戾气渐渐消散。
狐裘不知何时掉在地上,踏进雪地的脚已然湿了半边,风一吹,便是彻骨的寒意。
“姑娘,你醒了?”
一道稳重的少女声自身后传来,阮扇声音很轻的应声,随即一捧温暖覆在肩上,落在身上的雪花好似停了。
她抬头,入目是一把成色极好的油纸伞。
绿痕一手拿着伞,另只手拿着新狐裘给她披上。
“雪大了,姑娘还是先跟奴婢到亭子里避一避吧。”
“好。”
阮扇眼神恢复清明,点点头。
到了亭子,绿痕将伞折起,随手把温热的汤婆子塞到阮扇手中。
绿痕目光定格在她瓷白的脸上,心下起了着急,问道:“姑娘可是在外小憩,把身子给伤着了,奴婢这就给您去找郎中。”
话音未落,绿痕就要急匆匆的跑出去。
阮扇抬起杏眸,眉眼精致,不施粉黛的小脸泛白,神情难得露出疲惫,抬手拦下绿痕。
“我没事,只是做噩梦而已,不必劳烦郎中,爹爹要是知道了,又要是一番忙活光景。”
绿痕略显犹豫,却听话的没再动。
凳子上铺着软垫,阮扇坐了上去,两只脚小幅度地前后晃动。
“有什么事情吗?”
阮扇抱好汤婆子,偏头问道。
绿痕蹲下捉住她的脚踝给她脱绣鞋。
绿痕没注意到自家小姐的小动作,回道:“秦家的五姑娘来了,现今已经到了正厅。”
后者微微睁大杏眸。
“姑娘莫急,等奴婢给您拿个新绣鞋再去接待。”
阮扇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绿痕拿来一双干净的绣鞋。
绣鞋在暖炉中烤过,暖和的紧,甫一穿上就被温暖包围。
“走吧。”
整理好仪容,阮扇被绿痕搀扶着,踩着雪地走去正厅。
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少女愤怒的声音。
“阮扇呢,她怎么还不出来,本姑娘都等她多久了,不会又在膳房做点心呢吧!”
秦思楠一边说着,一边不忿地跺脚。
她旁边围着几个婆子,正苦口婆心的劝她。
“秦五姑娘再等片刻,我家小姐马上就来。”
更加暴躁的娇俏少女声音响起:“你半柱香前也是这么说的!”
外面冰天雪地的,婆子愣是被她吼的出了一身白毛汗。
阮扇哭笑不得,大步走进去,看到熟悉的身影,轻咳提醒:“这你可就猜错了,我这次没在膳房。”
秦思楠一惊,瞬间回头。
“元元,你家婆子又欺负人家了。”
她变脸快的好似戏楼里的戏子,上一秒还咄咄逼人像个怨妇,看到阮扇就瞬间成为大家闺秀。
围在她身边的婆子们正要大喊冤枉。
谁敢欺负右相嫡女,不要命了?
阮扇拿出帕子捂嘴,轻笑:“我刚才可都看见了,你为难她们作甚?李妈妈,你们先下去吧,这里留给我。”
深受秦思楠荼毒的李妈妈如释重负,就等这句话,欢欢喜喜的招呼着她身后的婆子们离开了正厅。
背影隐隐还有落荒而逃之意。
“别生气啦小楠,我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
阮扇看着依旧气鼓鼓的秦思楠,故作讨好道。
后者虽仍是一副“我不原谅你”的傲娇模样,但还是难以自抑的轻舔嘴唇,露出一小截粉舌。
别的不说,阮扇的厨艺还是勉强能过得去。
嗯,勉强。
到了阮府的膳房,里面食材很多,婆子丫头们在里面忙碌着吃食。
膳房中烧着地龙,热气直往上冒,阮扇本来被冻的僵硬的身子猛然接触热风,便觉得浑身都舒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