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员工休息室。
宋泊野看着桌子上逐渐变凉的炒饭,想起他二十一岁生日那一年。
梦里的蛋糕与向日葵,也是那一天里出现的东西。
宋泊野之前每次自己生日前一天,庄放白都会给他准备晚餐,这是他当初随口要求的。
两人刚在一起那会,庄放白问他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宋泊野从小就什么都不缺,贵的便宜的或者充满心意的礼物,他每年都收到手软。
不想庄放白浪费金钱,于是宋泊野随口说了一语双关:“喂饱我就行。”
二十一岁生日前一天,唐方明带着几个好兄弟突然杀了过来,把宋泊野从下课路上劫走,拉到KTV包房,硬要给他先过个生日。
宋泊野原本打算应付了事,但唐方明给他看了个东西,一个本来很正常,甚至宋泊野应该感到欣慰的视频。
是庄放白正在排练的校园小品视频,只是其中一段,时长四十几秒,是话剧社社员分享在微博上社团日常。
内容是庄放白抱着吉他,对着一面假墙唱表白歌,视频里庄放白穿着干净白衬衣,手指轻拨琴弦,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一边低声唱情歌,气质干净,又漂亮耀眼。
假墙上面是表白对象,一个阳光俊朗的学长,不等庄放白唱完歌,学长就从假墙上跳下来,一把将庄放白高高抱起。
旁边扮演室友和围观同学的社员们立即起哄欢呼,还有人送上一束假花,让学长送给庄放白。
气氛热闹温馨,庄放白笑得灿烂明亮。
但宋泊野看得很不爽,他知道庄放白在话剧社排练一个爱情小品,也知道庄放白会在小品里和人表白。
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以后的心理活动,又是另一回事。
唐方明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视频,给宋泊野和其他几个兄弟看完,有人感叹道:“野哥你老婆现在越来越帅气了啊,有点明星相的那意思了。”
旁边还有人应和:“你别说,演得还真不错,没看出来啊,庄白这么有演戏天分,还真可以去当明星了。”
唐方明勾着宋泊野的肩,笑嘻嘻地玩笑:“野哥,你可要把你老婆盯紧啊,人家现在可是已经有迷妹了,你看这条微博下面。”
他把评论翻出来,有十几条,不是在夸庄放白长得好看,就是在问他微博号。
“现在才大二,等到了大三大四,变成大学长了,学妹学弟们会更喜欢。”
唐方明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却让宋泊野心里警铃大作。
进大学以后,庄放白的确是越变越帅气了,不像是高中,被校服和眼镜掩盖得平凡普通,而是蜕变成了的蝴蝶。
有了漂亮的骨架,出挑的精致五官,以及明朗耀眼的笑容。
宋泊野抓紧了手里的啤酒,对恋人的占有欲在胸腔里迅速发酵,膨胀成毫无缘由的怒气和不满。
兜里的手机轻轻震动,庄放白发来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宋泊野故意没回。
他在包厢里待到深夜,压着一肚子情绪回家。
到家后桌上的晚餐自然没心情管,他此刻想做的,是确定自己对庄放白的占有权。
后面让庄放白和他回家见父母,也是那些情绪鼓动下的冲动之举,他早上在庄放白还未醒的时,才匆匆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要带男友回家。
宋母从一开始就不支持宋泊野和庄放白的恋爱儿戏,只是平时看不见也管不着,所以任由他胡闹。
现在宋泊野突然要带人回家,还是在宋老爷子七十大寿前夕,宋母自然是不同意,让宋泊野换个时间。
宋泊野当时便与宋母吵了一架,最后强势表示,他认定了庄放白,所以今天一定要带庄放白回家。
挂完电话,宋泊野又是一肚子情绪,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庄放白知道后有心思,更加不愿意和他回家。
所以桌子上的冷菜成了宋泊野的发泄对象。
那时他想,不过一桌子剩菜和一个变质的蛋糕而已,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明年可以补上。
他扔掉蛋糕那一刻,余光看到庄放白,也看到庄放白脸上掩饰不住的错愕和受伤。
但宋泊野没有在意。
东西已经坏了,本就要扔。就算是平时,庄放白也不会拿这种东西给他吃。
所以他只是亲了一口庄放白,然后催他换衣服。
再后来,庄放白决定提前回校,还说是话剧社社员生病,那时宋泊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小品里被庄放白表白了的学长。
莫名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愈发疯狂地在他心里生长,他甚至想要命令庄放白退出话剧社。
带着这些情绪,从楼上下来时,他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庄放白。
那时候的他,希望庄放白像以前一样,一切以他的情绪为先,他不喜欢的事,庄放白就不做。
他是庄放白世界的中心,他想要这一点永远保持,想要庄放白永远围着他而转动。所以哪怕发现了庄放白的情绪,他也不愿意理会,他要的,是庄放白毫无底限的永远臣服。
咔嚓——打火机按动,火苗蹿起,点燃宋泊野唇间的烟。
宋泊野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在升腾地白雾里自嘲低笑。
不是他们根本就不合适,是以前的宋泊野根本就不配。
他觉得是理所应当和微不足道的事,对于庄放白来说,是最无声也最锋利的刀。圆了宋泊野的自大任性,也伤了庄放白毫无保留的真心。
一支烟抽完,宋泊野将火星摁熄在炒饭里。
没关系。
庄放白过去受的委屈,他用剩下的一辈子去补偿。
他就是自私,他要庄放白回来,就算是跪着求,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