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放白慢慢闭上眼,从呼吸声里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宋泊野,那个与他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人,他什么样的呼吸声,庄放白都亲密地听过,也都记得。
意识回归,身体知觉随之清醒,庄放白能清楚感觉到右腿和脖子上的疼痛,腿他摸不到,但他碰了一下脖子。
满手黏腻,大概是滚下斜坡的时候被树枝划伤了。
“醒了?”宋泊野察觉到他的动作,声音哑得厉害,“哪里疼?”
庄放白看着指尖的血,天色仍旧昏暗,他们还在树林里,旁边有摇晃不止的手电灯光,照得指尖的血有着浑浊的暗红色。
“你为什么要回来?”庄放白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宋泊野默了几秒,说道:“当初……”
“宋泊野。”庄放白打断他,“我不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失联,有没有隐情,都过去了不是吗?我现在是庄放白了。”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把爱情视为所有,会为了恋人抛弃一切尊严的傻逼庄白了。
宋泊野瞬间沉默。
庄放白合拢指尖,也不再说话。
他们很快走出树林,剧组的车在外面等着,见到庄放白,立马把他扶上车。
小雅跟在左右,眼睛通红,还在哭。
看到庄放白从斜坡上滚下去的那一瞬间,小雅简直要吓死了,不仅仅是她,整个剧组都吓坏了。
刘导还要留在现场收尾,走不开,让助理跟着小雅一起,送庄放白去医院。
宋泊野也要跟着上车。
庄放白忍着疼,一手抵着宋泊野的胸膛,把他拦在车门口:“你不用去,以后用不着你了。”
宋泊野动作稍顿,然后他握住庄放白的手腕。
淋了一晚上雨,庄放白浑身湿透,手腕也冷冰冰的,而宋泊野掌心灼热滚烫,牢牢地圈着庄放白纤瘦的腕子。
“你是不是伤到腿了?”他道,“你上车的时候,我看见了。”
庄放白右脚完全不敢落地,是撑着椅子摔进座位里的。
宋泊野手掌顺势握住庄放白的手,同时一矮身,钻进车里。
“一会到医院,我可以帮忙抱你去做检查。”他拉着庄放白的手,压在庄放白的膝盖上,“你助理肯定扶不动你。”
庄放白甩开他的手,不想和宋泊野在车里吵。
这里面还有导演助理,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个他不认识的司机。
车子就这样出发。
路上小雅哽咽着和程橙打电话,从她口中,庄放白才知道自己短暂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
宋泊野大概是在混在道具组那边,帮忙抬抬东西什么的,所以庄放白摔下去以后,他第一个把庄放白扶了起来。
小雅猜庄放白可能是低血糖,于是给他灌了两次葡萄糖,所以庄放白后来才能这么快恢复意识。
庄放白头套和戏服都还在身上,就这样在医院做检查很是醒目,幸好这会时间早,医院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值班护士和医生认出了庄放白。
宋泊野借了个口罩,背着庄放白上上下下做检查。
庄放白趴他背上,意外发现宋泊野头上有一道疤,在左边鬓角上方,疤痕很直,乍一眼看去像是故意划的一道造型。
检查很快做完,庄放白身上没别的问题,就是有两次急需处理的伤,一处在脖子上,被树枝划出一道三四厘米的伤口,一个就是右腿,轻微骨裂,需要打石膏。
做检查这会,剧组那边也来了人,给庄放白送来干净衣服,还专门带来个化妆师给他卸妆。
头套很快摘下来,妆也一并卸掉,就差衣服没换,换完正好去打石膏。
小雅接过衣服,推着庄放白轮椅准备去找地方换。
“我来吧。”宋泊野抓住了庄放白的轮椅,“我更方便。”
小雅性子软,胆儿也不大,但心细谨慎,她跟了庄放白两年,虽然和庄放白私人关系不亲近,但也知道庄放白和这个宋泊野有恩怨。
尤其是程橙,态度十分明确,视这个宋泊野为虎狼,每次他一靠近庄放白,程橙一定会大骂他三分钟。
“不用麻烦你了。”小雅也抓紧了庄放白的轮椅,装着胆子说瞎话,“我经常给哥换衣服,我也很方便。”
宋泊野忽然转头盯着她,眼神沉沉的,很是吓人。
小雅立马扭头躲开宋泊野的目光。
“宋泊野。”庄放白这时候出声,“小雅是我生活助理,你是什么,你怎么会方便给我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