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磐石峰,横波殿。
琵琶精瑟缩着跪在在堂下,身上伤痕交错凌乱,血迹从脚边蜿蜒开去,像缓缓织就的夺命蛛网。
南山魔君邵艾荣端坐高堂,臃肿的身材宛如摊在碗中油光发亮的肥肉。
“连那小子的面都没见着?”邵艾荣嘴唇翕动,“小珍,我太失望了。”
琵琶精咬着皴裂的嘴唇,辩解道:“君上,东海魔君在小珍弹奏之时突然出现,打乱了小珍的计划,我不得已才……啊!”
一道魔气凝成的鞭子狠狠抽上她娇嫩的脸庞,琵琶精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所以你就灰溜溜地逃跑了?”邵艾荣身上渗出骇人的煞气,“没用的东西,若是那小子和传闻中的不一样,与梅无霁没有半点相像,本君今晚的好戏怎么唱的下去?”
琵琶精磕头如捣蒜,声音凄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望君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求求君上开恩,求求君上!求——”
一阵青烟逡巡笼罩上琵琶精的身躯,她仿佛瞬间被人吸走生命力,伤痕累累的皮肉被腐蚀地只剩森森白骨,头骨下颌仍旧保持着“求”的嘴型,却再也说不出半句哀求。
那青烟凝聚成一个虚虚实实的身影,半跪着施礼:“君上。”
望见来人,邵艾荣的怒容舒缓开去,他抬手示意,到:“快快起来,弦四,我让你探听的事情如何了?”
“属下已经顺利混进雁岐山,确实如之前抓住的山中侍从所言,后山有一处地方,守卫森严,法阵众多。”弦四站起身,不卑不亢。
“好哇,那肯定藏着孟琼的宝贝,”邵艾荣浑身的肥肉激动地颤抖,“哈哈哈,我早就看那小妮子不顺眼了,无功无绩,踩着亲爹的尸首坐上魔宗宗主的位置。论声望势力,宗主之位应当属于我!”
“本君给你加派人手,务必在孟琼回山之前把那儿的东西给我弄来!”邵艾荣衣袖一挥,难掩话语中的急切与兴奋。
“是。”弦四化作一阵青烟散去,顺带卷走了地上的白骨。
*
天上的日头慢慢西移,云影徘徊不定,窗畔的碧绿的爬山虎嫩叶在风中摇摆。
孟琼素白的手指对着铜镜描画,点上面靥,长眉斜飞入鬓,再沾染些唇脂,均匀地在薄唇上涂抹。
身后的花秀抚弄着孟琼的三千青丝,一束束替她挽起、固定,别上发簪。
“禾姐姐,你可真好看哇!”花秀望向铜镜中的娇颜,看的有些痴了。
“打住,秀秀,本宗主对自己的容貌一向有清醒的认知,”孟琼转过身捏住花秀的脸颊肉,“我一直很好看!”
花秀嘟起嘴吧巴,作势要亲她,俩人打闹成一团。
“小心一点,别把我妆蹭花啦!”
“笃笃”,房门被敲响。
孟琼拧着花秀藕节似的手腕,抬头询问:“谁?”
“是我,李相悬。”
“进。”
李相悬犹疑着推开房门。
*
他今日跑完九圈,在茶楼休息时,百无聊赖地翻查系统提供的原著。
按照剧情,女魔头晚宴会被那个南山魔君邵艾荣为难。
邵艾荣新娶的小妾,虽不及他对梅无霁,但与孟琼面容有七分相像。
他也正是为了羞辱孟琼,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刨出这么个女子,准备在宴会上让她当众出丑。
届时他会故意掀开新娘的盖头,调笑孟琼。
还会拉上李相悬,让他与那女子比试,还原孟琼的停吾台之败,指责输给仙宗小小筑基剑修的孟琼丢尽魔宗的脸面,顺带编排一下梅无霁与孟琼的过往恩怨。
“邵艾荣捏起新娶的小妾的下巴,笑嘻嘻道:‘宗主此番停吾台比试,确实值得本君效仿一二。不知我这宛宛,可否类卿?’”
“孟琼的指节攥的泛白,面上却风淡云轻。”
“宴会结束,孟琼回到房中,捂住胸口,把肺腑中翻涌而上的血沫吞回喉咙中。”
李相悬一贯把所遇之人,所见之事都当做一场任务的冷漠之心,摇摇欲坠。
饮下的凉茶,微微发苦,顺着他的舌尖的末梢神经,刺激他的大脑。
思来想去,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把此事告知孟琼。
任务,只是任务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他路过一个饰品小摊,顿住了脚步。
听着摊主喋喋不休的介绍,李相悬囫囵买下一只雕刻着牡丹的金簪,试图逃避自己心中的愧疚之情。
初见那日,女魔头的鬓间别着一朵赤红的牡丹,明艳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