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巍峨的皇城下,也长出了一棵杂草。像是一瞬间,撕开了皇城被冬日白雪掩盖的颓势。
今上年岁渐长,也日益昏聩,误信奸臣,斩杀忠臣,致使民不聊生。在如此危机关头,大权在握的世家不思民生,反而汲汲营营为虚妄的权势而争。
王相谢相在朝堂上又一次争锋相对,面红耳赤。
高高在上的帝王笑看着,只缓缓问道:“听闻王家女君姿色颇盛?”
不待众臣回话,喜怒无常的帝王已转身离去,徒留白面侍从高声喊出:“退朝!”
大殿中的王相惊出一身冷汗,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恢复神采,轻撇谢相一眼,离殿而去。早已离去的王相却没看到,留在殿中的谢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日,圣旨落入王家,让王氏重华入主中宫,册封为后。在这之前,帝王已经死了三任皇后,传闻都是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接到圣旨后,王重华跌坐在地,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父亲,心中愤恨不已。那日她端着茶点,准备寻父亲谈一谈她与谢玄易的事情。她想着平日里父亲对自己诸多纵容,予取予求,虽然在帝王的猜忌之下,王谢两家关系紧张,也不至于没有解决的办法。
王重华满心期待,却在窗下,听到了父亲与谋士的密谈。
父亲谈及帝王如今怀疑王谢两家的关系,又觊觎她的美色,忧虑重重。谋士当即献上美人计,直言只需送她入后宫,以退为进,徐徐图之。听完谋士的话,父亲久不出声。
彼时的王重华,没听到谈话的前半段,内心抱着一丝侥幸,认为父亲断不会如此狠心,不然为何纵容自己与谢郎往来。殊不知,在她去之前,她的父亲与谋士谈的,正是利用她诱惑谢氏下一任家主,让谢氏为王氏所用的谋算。哪知暗许她与谢氏郎君往来,竟引来了帝王猜忌。
如今,圣旨当前,王重华心灰意冷,只想逃离这肮脏的世家牢笼。
入夜,王重华在侍女的掩护下,悄悄出门,却不知这一切都在王相的掌控之中。深夜的山寺下,王重华苦等一夜,也不见谢玄易。
天微明,她那表面慈善的父亲,一脸疼惜的前来接她回府,缓缓对她说:“华儿,若你不愿入宫,哪怕全族被斩,父亲也不会强迫你,只是那谢郎,也并非良人啊,你如此不顾名节,愿意随他浪迹天涯,他也没有现身,还是随父亲回家吧。”
冷漠的亲人,无情的爱人,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王重华心如死灰,行尸走肉般随王相回府,死心待嫁。
不远处,隐在暗处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爱人,正含泪目送着她离去。
昨夜谢玄易如约而至,却被王相拦下,一支冷箭直直对准在山寺下等着他的王重华。
王相冷冷地说:“你若上前,等着你的将是一具死尸。”
周围都是王氏高手,他双拳难敌,只能停下脚步,遥遥相望。哪怕心如刀割,也只能看着王相带她离去。王相不在乎她的生死,可他在乎。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还有转机。
桃花盛开的日子里,王重华如期入宫为后。
小院内,苏合听到消息后,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命运的齿轮终将不停的向前,任何人都逃不掉。
苏合在白桑的帮助下,慢慢增进修为,等待雷劫降临。七道雷劫,飞升为散仙,能入九天之上,不死不老能活万载。万载之后,若能经受四十九道天雷,飞升为仙君,则可永远为仙,不然就是在天雷之中化为乌有。
春风撩人,吹皱了春水,也吹散了皇城永远的奢华。
今上越发昏聩,王重华入宫后,皇帝更是沉迷女色,荒淫无道,残暴不仁,强抢臣妻和民女的事频频发生,苛捐杂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末世多天灾,旱灾火灾地动频发,一时之间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饥荒之下,甚至有人易子而食。往日繁华的皇城,也有了流民。
有大臣见此惨状,于心不忍,当朝进言,歪在金龙宝座上的帝王,睁开昏沉的眼,笑着问:“百姓何不食肉糜?”
众臣听此谬问,不仅不出言反驳,还连连应声。不日,谏言大臣猝死。谢相见此,告老归乡,带全族之人搬离皇城,避回洛城祖宅。唯有谢玄易独自留在皇城,成为又一任谢相。此时的中宫却传出喜讯,王后有孕。帝王至今,还没有子嗣,王后这一孕,让帝王喜不自胜,对王氏一族更加信赖。一时间,王氏如日中天,成为皇城中权势最盛的家族。
因着中宫有孕,寂寥的皇城再度繁盛了起来。护城河在城外汹涌地奔腾着,在高高的护城墙中,人们又开始醉生梦死。任城外烽火连天,城内仍旧歌舞升平。如果不是城内流窜着,零星几个乞食的流民,一切都彰显着盛世太平。
随着流民在城内增多,城门已多日不曾开启。护城河对岸,仍有百姓前赴后继的想来皇城寻求庇护,然而,他们无限渴望的壮丽城池,却将他们永远挡在了城外。
一具具尸骸,在荒野无人掩埋,惨遭林中野兽分尸。有人奋身一跃,跳入湍急的护城河中,尚未被河水淹没,就被本应保护他的将士一箭射伤。受伤的人鲜血流入河中,引来嗜血的鲛鱼。鲛鱼一拥而上,很快将人吞没。
转眼间,隆冬已至,皇城冰天雪地,奔腾的护城河上也结了一层冰。皑皑白雪覆盖着街衢,屋檐下挂着一根根冰柱。一瞬间,严寒的冬日,似乎冻住了皇城的繁华,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萧条。起义的军队早已兵临城下,只待深夜护城河彻底冰冻,就过河攻城。
苏合和白桑缓缓往皇宫而去,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