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令颁布之后,姜壖也曾一度想喂毓秀吃点苦头,警告她不要任性妄为,好在那之后她没有什么大作为,处理朝政事务也大多依顺他的心意,他才打消彼此间剑拔弩张的念头。
“静娴你也见了,未免惹人诟病,速速回宫。”
姜郁对姜壖恭敬一拜,“父亲保重。”
他虽态度恭谨,姜壖总觉得哪里违和,他这个庶子太过阴郁清冷,无论容貌举止还是行事作风,都没有一点像他。
正是因为如此,他也从来都没有全心信任过姜郁。
姜郁自幼心高气傲,姜壖一开始没想到他会答应入宫为后。时至今日,他也看不清他是否另有所想,别有图谋。
相比之下,嫡子姜聪更符合他的期待,无论是其容貌风度,还是其从容气度,亦或是其风华绝代却极尽隐忍的行事态度,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料敌制胜的七巧玲珑心。x33
姜郁回到宫中的时候,毓秀才刚下朝,他便着侍从通报,摆驾勤政殿与毓秀一同用午膳。
“早起时皇上为何不叫臣起身?”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毓秀觉得姜郁比刚进宫的时候憔悴了许多,就吩咐侍从帮姜郁盛补汤,“朕看伯良睡的不甚安稳,不忍心叫醒你。”
姜郁淡然一笑,低头喝一口汤。
毓秀屏退服侍御膳的侍从,待房中只剩她与姜郁,她便正色说一句,“朕有事要同皇后商量。”
姜郁猜到毓秀要说什么,面上一派淡然,“皇上要说的,可是礼部与内务府已备好封妃事宜。”
毓秀点头道,“礼部已选定吉日,伯良以为如何?”
封妃之事本该隆重操办,毓秀却授意事事精简,多少还是照顾了姜郁的颜面。
姜郁帮毓秀夹了一条青笋,轻声笑道,“既然皇上已有主张,臣没有异议。”
毓秀吃了青笋,传侍从进殿把封妃圣旨拿给姜郁。
姜郁从到勤政殿就回避与陶菁对视,如今不得不从他手里接过圣旨,见他眉眼间似有嘲讽之意,心中越发阴郁,“几人家世相当,本不该分高低,皇上何不一视同仁?”
毓秀轻咳一声,笑道,“凌音与伯良都是宰辅之子,你既已为后,凌音自然只能在你之下。”
姜郁摇头道,“博文伯比九宫侯爵高一等,皇上封洛琦为妃,只封舒雅作嫔,伯爵恐怕会心有不满。”
毓秀点头道,“舒雅虽出身世爵之家,又曾受恩册封郡主,可她毕竟是女儿身,朕破例让她入宫,已给足伯爵颜面了。”
姜郁闻言,心中自有所想,“华砚是皇上伴读,他母亲又是一等将军,封妃也无可厚非。”
话说得冠冕堂皇,毓秀却暗笑姜郁口是心非,“惜墨不在意虚位,执意如此,朕也不好违逆他的心意。”
姜郁似笑非笑地看着毓秀,“纪诗与华砚虽都是将门出身,与皇上却有亲疏远近之分,皇上封其为嫔,是否不妥?”
毓秀明知姜郁对纪诗心有忌讳,却故作懵懂不知,莞尔笑道,“纪公子虽不介意身份,其兄却不甘人后。朕即便是看在定远将军的面子上,也不会独独让纪诗矮于人下。”
姜郁还未答话,却听到陶菁在一旁一声轻咳,若有心似无意,惹得毓秀也看了他一眼。
姜郁明知陶菁有意挑衅,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冰冷,陶菁非但不惧,反而似笑非笑地回看了一眼姜郁。
毓秀恼怒陶菁无礼,召他到近前训斥,“金麟殿的地板,你可擦好了?”
“擦好了。”
“你昨日并未轮班,今早才来当值,那你是什么时候擦的地板?”
“昨晚。”
“一派胡言!”
“皇上既然交下士办差,下士既已领旨,自然要竭尽全力完成,昨晚彻夜未眠,勉强才擦完金麟殿各殿,今早又要当值,一身骨痛松散。皇上若不信,召人来问就是了。”
毓秀见陶菁眼圈乌黑,面有疲态,似乎的确是彻夜未眠,心中莫名生出愧意,“昨晚就算是小惩大诫,从明日起,小心当差,再有纰漏,朕决不轻饶。”
陶菁跪地谢恩,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笑意。
姜郁面无表情地看着陶菁,对毓秀问了句,“不知他犯了什么事,才被皇上罚去擦地板?”
毓秀哪里会说她被陶菁轻薄,胡乱敷衍一句,“新人进宫,不懂规矩,言语无状,做事糊涂,我罚他是为了让他谨记教训,从今往后谨言慎行。”
姜郁见毓秀闪烁其词,眉头越皱越深。这二人之间的气场如此暧昧,在上的不敢直视在下的,在下的却紧紧盯着在上的,含情脉脉,笑容款款,只把人当成追逐的猎物一般。x33
毓秀否认她召幸陶菁,应该不是谎话,可要说他们之前没有生出情愫,姜郁却不相信,就算毓秀对陶菁无意,陶菁也对毓秀有心。
一想到华砚等人进宫之后复杂的局势,姜郁就觉得棘手不已,更让他不安的是毓秀对待凌音和洛琦的态度,似乎也比他原本预想的更亲密。
毓秀见姜郁面色陈郁,就屏退陶菁,默默用膳。
半晌之后,姜郁才又开口问了句,“擅闯帝陵的人,禁军可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