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马全昌时，刘菁琪又觉得无脸放下。那天下午，马全昌来医院看儿子马辉。刘菁琪远远听到脚步声，要躲起来。她一紧张便问道：“你爸是不是来了？他来也不告诉我？有他无我，有我无他！”马辉不顾肌肤疼痛一把抓住刘菁琪的衣裳，求道：“妈你别走了，你们俩躲了半辈子，该坐下来面对面，聊天也行，谈判也行，怎样都行，就是不要躲，躲不是办法，你们永远解不开心中的疙瘩。”

刘菁琪一想到马全昌就来气，好脾气不是一时就能改过来，她又想到双人床上的戒子，霍腾花是死了，但占据了她整个脑袋，她觉得霍腾花就象古代的老鸨戴着红花扯着个方巾大摇大摆魔鬼似笼罩着她。

“当年你爸够无耻的，我跟他离婚，他居然答应了？他心里有鬼才会那么做！”刘菁琪经不住抽搐，她的胳膊很痛，那一年，她对着床又捶又喊，自我虐待，现在她想，多傻？她不禁酸涩地抬过头，马辉直勾勾的眼神望着她，“妈，你永远要我们保持远距离的母子关系吗？”

马全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恰巧，交汇之间，他抬起头望到刘菁琪，她也抬头望见他，然后刘菁琪突然扯开马辉的手，提着包匆匆离去，两人侧面相逢，马全昌几步过来，揪住了她的手。“你不打算尽下做母亲的责任吗？”

“马全昌”刘菁琪吼道，“是你没给我做母亲的责任，你有脸愧对我这么说吗？”

“你还对过去的纠缠不放？”马全昌再用力一点，刘菁琪痛得更发怒，“你别用你的无耻强加给我，几十年了，你向我道歉过吗？你只知道护那个女人，你全无顾我的感受，我还是辉儿的妈，你体会过我的感受吗？马全昌，一日不道歉，我誓与你为敌！”

“如果孩子死了，你是不是要我的命呢？”

“不，我要用我的手刨开泥土，我要用血和泪告诉，亲手埋藏儿子的幸福不是我，是你！”

“爸妈，我求你别质疑对方了好吗？慕云，你劝开我爸妈吧。”马辉听到他们都在恶狠狠对撞，痛苦流涕不知如何是好，慕云正好进来，马辉象是找到解开他俩的救星。

“你俩都保持冷静，如果你们还当马辉是儿子，暂时停止你们的纷争，多少父母为了孩子忘了前嫌，你俩河水不犯井水，不仅没给马辉精神上的抚慰，还往他身上撒下一把盐，你们想想，多久了的事儿，还为的一个死去的人无休止闹下去吗？”

慕云一个责语，把刘菁琪逼得痛哭流泪，“这事好象我错了，男人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他一个认错了，都屈尊不了，我等对不起三个字，等了十几年，换来的是他对我无休止的冷淡，什么事都是我哥刘浩然来劝，要不是辉儿这样，你要让我们母子分离到猴年马月？”

马全昌此时放开刘菁琪的手，刘菁琪的坚硬只是对他一个人而言，碰到慕云却那般脆弱，她觉得她比不了慕云，慕云虽然出生百姓家里，总好象有一根强大的柱子在支撑着她，刘菁琪看到她象看到希望，她于是把流过泪的脸宠擦干净，坐在椅上不声不吭起来。

马辉在床上痛得吭哧地叫，刘菁琪听到又万箭穿心，多少年她无顾孩子，听到他绝望的声调，她就觉得有个重锤猛打她的身体。

马全昌询问痛在哪里，慕云呼叫值班护士前来，扶着马辉进行身体全面检查，马辉的情况很坏，后下背有部分肌肉坏死，病人的狂燥，造成坏肌扭曲，他更痛苦不安。

“你们应该给病人一个良好平静的空间，刚才我听护士说，病房吵吵闹闹，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个人的私事，我劝你们在离开病房再解决！”

医生并不愿看到病人往不良方向上走。

马全昌和刘菁琪暂时停止硝烟，但刘菁琪还是不住地抹泪，马全昌就是一个死不认输的敌人，她输的是尊严。

马辉从手术室出来，又处于躺着麻醉状态。慕云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在静止的世界，马全昌和刘菁琪坐立不安，他俩的脸宠过于恨对方而变得比马辉的脸还僵硬。

慕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叫来两个护士，告诉她们如此一番，便对马全昌和刘菁琪说，“你们都出来，我有话对你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