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擦了擦汗,对孔相思点头示意。
为什么……
他今年才五十出头而已,为什么就已经跟风烛残灯一样,毫无生气。
明明上次见到他还精神奕奕,为什么一转眼就好像他的人生被偷走了。
我没办法看下去,没办法面对他。
就好像他马上就要死了。
而是我,是我让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过的如此凄凉。
我背过身去,命令自己不准落泪。眼泪没用。
“绵绵……”他在喊我。这种苍老而陌生的声音好陌生。
我依旧没有转过身去。
“小姐……”当歌来拉我的衣袖,语气已是夹杂哽咽。
“小姐……你看看老爷吧。”她又说道。
我没办法。
“我知道。”
我知道,但好像我没办法。
当歌在我身侧,低声地哭泣,我还能听见的,只有施西风无比费力地喘息声,每一次呼吸对他而言似乎都是沉重的负担。
我狠狠咬了舌尖,腥甜的味道立刻充斥我的口腔。
转身的步伐看着不难,只有我知道那是我精神和肉体对峙,逼着自己千万遍之后才迈出的。
我站在施西风面前。
病痛已然把他折磨到麻木了,那张没有力气做表情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抬起手,试图藏起不受控的五官和泪水。
“丫头,是爹做的不好……”
我没有办法说话,跟着傻子一样站在那,不停地哭。
不该哭的,哭了就没办法清楚地告诉他,他没有做的不好,是我的错。
上辈子我没有疼爱我的父母,老天爷让我重生,有了一个这样的父亲。他从来不欠我的,所以都是我的错。
“好孩子,别难过了。你能来看爹爹,爹爹很高兴。爹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爹爹从小就知道。半岁的时候,我的绵绵就会喊我一声爹爹了。才三岁,绵绵就能写字抚琴。我从来都为我的绵绵骄傲。以后……咳咳……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坚强。你要明白,爹爹无论在哪里都希望你活得快乐……咳咳……咳咳咳……”
也许是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施西风刚平复的咳疾再次复发。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严重,李大夫和孔相思即刻用了方法帮他舒缓,仍不见效。
一声声的咳嗽如今对我而言和刀子没有区别,一次次地刺痛我。
当歌扶住我。
我们只能作为旁观者焦急地等待,把希望托付给懂医之人。
只是希望不是一定会出现的。比如这次,施西风猛然一抽搐,那排山倒海般的咳疾骤然停下,他双目一闭混了过去。
“老爷!”当歌焦急地一喊。
我张开嘴,却没习惯喊他一声医生什么。
“李大夫,他……”
李大夫脸色难看,伸手为他把脉,迟疑片刻,悲痛难忍地摇了摇头。
我明明看见施西风还在呼吸。
“他还没有死,你为什么不救!”我失态地对着他狂吼。
“已是……油尽灯枯。”李大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