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万的灯火徐徐升高。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质朴且真诚的愿望。
哪个人不是有血有肉?
也许是我奇葩。旧日在大城市中,挤入人群,我也常常感受不到身边人有血有肉的存在。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冷漠,也许因为我的麻木。
“灯火如昼,我以为这是哪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夸大其词说的。”孔相思清醒了,“如今亲眼所见,我也会用这几个字形容。”
“父亲说,祈愿是千灯节的习俗。那年,宫羽城正犯瘟。为了不影响别的城镇,朝廷下令封城。没有能治病的药,也逃不出这人间炼狱。那段日子,老百姓只能干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更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方儒儒说道,“那无疑是没有尽头的黑夜,足足过去了两年。”
“这我知道。据说,当年为了悼念逝者,也为了祈愿太平,有几户人家放了纸灯。一传十十传百,朝廷也懂民间苦难,就顺水推舟,成就了千灯节。”孔相思接着说道。
“如果无法阻止夜的降临,那就一起点燃如昼的灯火。”青鹿君也说道。
“多苦多难都好,都别放弃期待和希望。”孔相思感叹道。
万家的纸灯缓缓攀到高空。
开始有些从天上坠下,像流星一样。
我们几个人之间有一片短暂而默契的沉默。也许在那一刻,各自都在心里再次向灯火诉说心中憧憬吧。
我坐在房顶。身后,有人拉了拉我。
是当歌,她朝我挤眉弄眼,我心领神会。
“啊,我想下去买串糖葫芦吃。”我随口编了借口。
附和我的还有三尺、青鹿君、当歌和孔相思。
沉醉在夜景下的方儒儒一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孔相思暗戳戳地把另外准备好的一盏灯从底下递了上去,我们其他几个立马躲在一个角落仰头看着。
沈从心接过纸灯的时候舔了舔嘴唇,肉眼可见的紧张。
“你们说能成吗?”孔相思缩进我们在的角落。
“柳眉不是教过了吗?能行。”我说道。
后来从清平楼带那个纸灯过来的柳眉在我身后点了点头。
沈从心拿着纸灯安静地靠近,身侧突如其来的光亮吸引了正在独坐的方儒儒。
她扭过头,看着沈从心拿着一盏灯,呆呆地靠近。
方儒儒神色诧异,眉宇微皱着。许是对柳眉和沈从心的误会太深,她表现的警惕,往后仰了仰身子。又挪开眼神,四周一看,知道她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一个沈从心了。
“我……”孔相思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场外观众看着是相当着急。
方儒儒也是了解沈从心一紧张就不善言辞的性子,眼神多在眼前人身上停留了一会,放松下来。
“你的灯不是放了吗?”方儒儒开口道。
“放了……放了。”沈从心红着脸,“这不是我的灯,这是给你的……”
他那沙包一样拳头分明随便就能把那纸灯捏碎。沈从心用指尖无比小心地抵着它,此刻把它推向方儒儒,如同那灯有千斤重的艰难。
方儒儒看着灯。那灯上面写着什么。
纤纤玉手把灯接过,启唇念到:“晓看天色……暮看云。”
方儒儒肯定知道这诗的下句,脸刷一下红了。
“你怎么……怎么会写这个?”方儒儒支支吾吾道,十分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