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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乱

宜城的同福茶楼里,众宾客熙熙攘攘拥坐在一起,好不热闹。这个不大的茶馆每天晌午来喝茶的人都络绎不绝,茶客们互相接茬打趣,窃窃私语。而在不大的厅堂中间,一说书先生正襟坐在人群之中,讲桌上摆放着一把破旧的纸扇和磨的油亮的醒木。此说书先生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炎字,在宜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传闻诸葛炎年轻时也曾游历过山川名胜,拜在高人仙士门下,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留在了此处安家落户,再也没有出过宜城,这转眼就是半个甲子。

“啪”的一声,随着醒木落下,台下的茶客顿时安静了起来,没有了刚才交头接耳,眼光都聚集在中间这头发和胡子都已斑白,一身素衣诸葛炎身上。只见他捋了捋颌下一小撮胡子,开口说道“生死只春秋冬夏,过客说离合悲欢,万千情丝斩不断,请君听我话奇谭。”一首定场诗唱罢,声音苍劲有力,诸葛炎拿起折扇慢慢展开:“自盘古开天地于混沌,聚灵气化万物,这天地间便有了人,神,魔,妖,鬼五界。而十万年前,五界互通,因争夺残留在人界的盘古之灵,人,神,魔,妖在中原大地各自为战,这一打就是三万七千年,可谓是生灵涂炭,鬼界作为其他四界生死轮回之地,已容不下一魂一魄。后来神族的伏羲与人族的女娲结盟共同对抗魔族和妖族,女娲用补天石的灵力将魔尊息戚困在昆仑山下,将自己的鲜血注入补天石中形成结界,息戚率魔族久攻不破,便借上古神兽雾貔的混沌之气遁回魔界。

话说另一端,那妖族神农也被伏羲追至东海之上,双方战到力竭,最后神农在茫茫东海之上种下神木扶桑,扶桑木扎根海底,长势异常之快,枝桠胡乱生长露出海面形似孤岛,神农氏以草木之灵创幻境隐于其中。于是伏羲悬太阳神盘于扶桑木上,以炎火之灵每日炙烤神木,形成人妖两族的结界。此后神族居于天,人族长于地,除鬼界外,四界互不侵扰。

可就在两百年前,泰山以东的即墨镇被狐妖王青婴祸乱,青婴带领着众狐妖以壮年精魄为食,百姓们一到晚上便大门紧闭,惶惶度日。县令胡大为带着十几个捕快来到被害人王六家中,王妻与其子披麻跪在灵堂前泣不成声。

一仵作上前说道:“秉老爷,王六与之前几个人的死状一样,血肉全无,整个人肤色黝黑,像是皮包裹着骨头一样,死在了屋顶之上。死状之惨烈,恐非人力所为。”

“死者都是外来商贾,属下已告知店家商铺,白天多心留意异常,夜晚轮流休息,互相照应。”捕头周兴躬身说道。

县令胡大为捻着胡子:“嗯,此祸确实不像人为,更似妖魔作乱。若是如此,我等却不是妖魔的对手。听闻西边二百里的丹熏山上有一修仙门派,名曰鸿蒙,掌门无极真人有降魔除妖之力,周兴你即刻回家准备,明日天亮之后赶往丹熏山,说明本镇缘由,求仙人施以援手”

“老爷,若寻不到仙人当如何?”周兴疑惑的问道,他心里想着县老爷把全镇人的性命寄托在一个传闻之中的仙人手上,实为不妥。更何况即使寻到仙人,还不知他是否愿意出山。

“若寻不到仙人,你便西去济南府,报告府尹派兵增援,记住一定要多派人力,此祸可比天灾要凶险千万。”胡大为拍着周兴的肩膀说道

第二天一早,周兴便骑一快马,奔赴丹熏山,日夜兼程行了三日才来到丹熏山。山下有一村庄,茅草盖的草房稀稀落落的分布在田间地头。周兴来到村口,一群老儒在聊农事。赶忙上山鞠躬行礼问道:“各位叔长有礼,在下即墨周兴,想前往丹熏山寻仙人救命。想问如何上山?仙门在何地?”

一个老叟眯着眼打量着周兴一眼,慢慢站了起来,回了个礼。笑着说道:“这是太平村,老叟是村长张寿,这丹熏山高过百丈,山有四季,凶险异常,有神兽护着山门,可不要小瞧了它呀。这些年寻仙访道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但大都无功而返。这也小兄弟还是回去吧!莫舍了性命。”

周兴一听,顿时觉得传闻可能有真,心中大喜:“叔长不知,即墨镇被妖魔所祸,人人性命只在旦夕之间。我本是即墨镇捕头,县令特遣我来此寻仙人施救。还望叔长告知仙门一二,县老爷还等我回去救即墨两万三千余户百姓!”说完跪在张寿前,双手作揖低头受教。

张寿若有所思,片刻后指着村前那条河说道:“沿此河而上,直至这万千群山的深处,河水源头即是山门,若是小兄弟真有仙缘,或能窥见仙门。”周兴再次鞠躬,拜别老叟后便沿河边骑去。老叟摸了摸拐杖,自言自语道:天下太平已久,怕是,怕是…说完叹了一声气。

周兴沿河弯弯曲曲走了半天,抬头环顾四周,群山万壑挡在眼前,尤其是众山之间那座耸入云中的山峰,格外引人注目。周兴越往后走河面越窄,行了十几里,眼前大河俨然变成了小溪。周兴沿着小溪又行了十几里,却走到了溪水尽头,尽处似乎是一口水井,井口用青砖垒成的,上面长满了青苔。井水从缺口处漫了出来源源不断汇成小溪。离井口三丈的地方有一青石牌坊,没有过多的刻画雕饰,只有中间丹熏山三个字还模糊可见。牌坊左右各有座石墩,左边石墩上立着一头威严的青石麒麟,奇怪的是整个山门都长满茂盛的青苔,看上去已有千年,惟独这青石麒麟光亮如新,如才雕刻而成般。周兴看着右边石墩上空无一物。心里想着:奇哉怪哉,哪有麒麟只刻一座在这。莫不是遇到其他变故?先不管其他,进山要紧,于是立即挥着马鞭催着马往山门进去。可不管怎么催促,匹马始终不敢往前迈出一步,耷拉着脑袋嘴里还发出“嗤嗤”的声音,似乎不敢直视那头麒麟。周兴心头一惊:莫不是这麒麟就是老叟所说神兽?于是从马上下来,提着胯刀慢慢靠近这尊青石麒麟,走进一看更加觉得青石麒麟非同一般,整个麒麟端坐在石墩上,身上的每根毛发都刻画的细腻非常,栩栩如生。就在周兴准备更进一步一探究竟时,忽然这麒麟光芒大作,青石做眼睛里竟闪出凶光,口鼻朝天嘶吼一声,便是活物一般。周兴见状,吓得往后退了三步,伏地大喊:小人乃是泰山即墨人士,即墨镇遭妖魔横行祸害,前来请仙人搭救。

青石麒麟跳下石墩,耷拉着头望着周兴,在他周围转着圈用鼻子闻周兴的气味,周兴低着头不敢言语,哆嗦着等待神兽的反应。一人一兽僵持了半晌。周兴实在忍不住又大声的喊了一句:小人乃是泰山即墨镇捕头,镇上无故遭妖魔霍乱,县令遣小人来仙山寻仙人前往搭救。还望仙人救我即墨百姓。

忽然周兴的耳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即墨之事,我已知晓。是千年狐妖所为,派中弟子已前往即墨,你且回去吧。

周兴刚要抬头答谢仙人,抬头环顾四周除了这只青石麒麟之外没有任何人影。青玉麒麟见周兴动了身子,张嘴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得周兴又趴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那个老者又说了一句:青狕不可胡为,放他离去。话音刚落,这麒麟呼哧呼哧的低吼起来,似乎意犹未尽般又闻了闻周兴,随后便慢慢转头跳回石墩,一瞬间身上的光芒消失化作青石蹲坐在石墩上。周兴又惊又喜,心想这门派法术如此了得,仅看门的狮子都如仙兽一般,派中道长可见一斑。又忌惮这只叫青玉麒麟,怕再有变数,匆忙起身,望着隐没在云雾间的丹熏山顶,躬身作了一揖,转身便跨马而去。

此时的丹熏山玉露殿中,一老者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乃是鸿蒙派掌门太极真人,只见太极真人右手中的拂尘向空中一扫,左手掐指便念:幻法无定,水无常形,随波而动,随气而轻。一道白光闪过,便消失在玉露殿。须臾间,太极真人就出现在即墨北面摄山的小亭子中。亭子中还有另外一个持剑白衣道人,见到突然出现的太极真人也不惊讶,恭谦的上前行礼:掌门师伯,弟子昨夜搜寻狐妖踪迹时,在福来客栈与一只青色五尾碧睛狐狸相遇。弟子看它似乎是在吸食那店客精气,便用锁仙诀将它困住,正要将它伏法,忽然又来三只五尾妖狐,毛色各不相同,但那白毛狐狸法力在我之上,弟子惭愧,几经斗法都不敌那妖狐,只能先用幻离境术将自己和店客藏起来。

老者摸了摸长须:“嗯,依你现在修为,能安全脱身已是难得,不必在意,日后勤加修炼便是,只是那店客是何人?现在何处?可有受伤?”

“那店客看相貌装扮似乎是一书生,现在安置在清风观玄真师伯那里,弟子发现时,那狐妖还没及动手,故无大碍,只是可能受了惊吓,现在还未苏醒。”

“昨日我在福光洞中看到星象异常,商星忽明忽暗,有遁隐之势。只是老夫不明白人妖两界千万年来以扶桑台为结界,可扶桑台的结界未见任何异常,这些狐妖从何处来往人间呢?”老者陷入沉思,片刻后又说“思恒,此劫可能凶险异常,我鸿蒙派当做好万全准备以备后患。你修为已有小成,但遇事切不可大意。我已派你师傅云一前去东海调查狐妖由来,你我先去看看那书生是否无碍。”

“掌门师伯放心,弟子定当谨记教诲。”思恒说完右手抽出手中的宝剑,左手食指中指并立,向剑身划入,此剑剑身如水晶般透明,剑尖呈银白色发出冷冷寒光,口中默念“幻法无定,水无常形,随波而动,随气而轻。”然后在空中舞出一个剑花,二人脚下生出一个太极鱼图便在消失在亭子里。

即墨镇东临东海,北靠摄山,靠着渔业和货港在济南府颇有名气,从海上来的商贾络绎不绝。江南来的客商都是从海上到达即墨镇,然后北上走陆路到京都。作为连接南北的重镇,即墨格外热闹繁华,特别是中秋佳节,海上风浪渐息,各家酒楼客栈都住满了来往商客。当地人在中秋按照习俗更是会举办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文人墨客,富贾豪绅都争相在灯会大展拳脚,以示才学风光。可现如今出了妖魔作乱,人们纷纷避之不及,灯会筹办也是渐渐没了热情。多数商贾下了港口便匆匆北上,不做停留。

而此时的县衙大堂,县令胡大为在左右踱步,心里想着中秋灯会临近,可因此祸乱,即墨镇日渐萧条,不复昔日的繁华。已有当地百姓投靠他乡亲戚之事,长此以往,恐没了人烟。正在苦恼之时,一捕快急匆匆的跑上县衙:“大人,港口货仓发现一只受伤狐妖,兄弟们和一道长正在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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