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耳畔传来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楚聊此刻心里如果正能说出一万句话的话,九千九百九十九句是骂慕子充的!
慕子充!你这个药不行啊!
楚聊本以为自己艰难地道过歉了,自己为救谢公遇和苏盼怎么也算是出了大力气,这怎么说也不至于船都快到顺着风到孤山上了,谢苍舒还没再和自己说一句话吧。
锲而不舍,亦是长明山庄中人的优良品德。
于是她在距离海岛不足两里地的时候,战略性地晕船了,还是不偏不倚地倒在谢苍舒的怀里。
谢苍舒没有拒绝楚聊的“投怀送抱”,将她置于腿上,一只手圈住她的腰。
但是楚聊觉着还是气鼓鼓的谢苍舒,好像没使什么劲儿似的,他只要一个恍惚就能将自己抛出去。
楚聊只能用力用脚撑住船面,一边战战兢兢地想象自己晕船的记忆,一边诚惶诚恐地不让自己滚到水里去。
还得一边得用迷迷糊糊的口吻,表露自己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但是,将“铁石心肠”拿捏到炉火纯青的谢苍舒,耳朵已经捐给十八罗汉了。
她有些怀疑,谢苍舒今天这么难哄,是不是要把他之前在自己身上受到的“委屈”都一一还回来。
终于,眼见着就要到孤山上了。楚聊心想,得去求藏山帮个忙,她相信自己只要跟那个老头子服个软,他也就帮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就当她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向后栽倒。
现在日头已经往西边跑了,她早上是一个人推着船进城的,又没吃什么东西,一上午就在茶水铺外面喝了口茶,刚刚撒泼一样倒在谢苍舒怀里,却是用了十足的气力去撑住自己。
所以脚步虚浮踉跄一下,恨不得给身后湖里藏山养了好些年的鱼来个五体投地。
但是那些鱼儿,只能是看着的命,没有这份福气。
就在她下意识把手往身前抓的时候,她抓到了一个及时送过来的手,然后自觉还没有抓牢的时候,胳膊突然绕过她的肋下,整个人跟着他从摇摇晃晃的小船上,降落到孤山这片熟悉和蔼的土地。
楚聊已经从心惊肉跳,变成了脸红心跳。
她和谢苍舒相处的时日很长了,但是像此刻这么亲昵的、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怎么挣扎都不松手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其实,以前也是有过一次的,不过那时候楚聊晕过去了,她自己不知道。
谢苍舒抱了楚聊一路,清晰地感受到他硬邦邦的骨头,从肩膀到肋下,这个男人好像天生只长了骨头一样,硌得她生疼。
楚聊记得,她从前靠在谢苍舒肩膀上的时候,也没有戳得她生疼啊……
最后,在谢苍舒怀里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楚聊得出结论:经过了九死一生,又历经了诸多时候的清汤寡水鲜少开荤,谢苍舒愈发得清瘦了。
一路上,颇为顺畅,他们没遇到一只鸡鸭鹅,也没有遇到一个藏山。
楚聊最后被抱到她的屋里才放下,谢苍舒飞速地给她拿出一盘葡萄,朝着楚聊一侧的眉梢轻轻地动了一下,“先吃点东西”,然后就低下头去,看上去在闭目养神了……
这碟子水果,她摸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更加不可能是藏山良心发现给她送的,而且上面虽然已经没有水珠,但是白霜已经没了,显然是先前已经被人洗过了。
至于是谁,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楚聊推算着时间,这应该是昨天晚上,自己给谢苍舒下药之前,他偷偷准备好,两个人赏月时候用来佐酒的。
但是此时的楚聊,就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一脸铁青的谢苍舒,怎么也不好意思吃第一颗葡萄,于是剥了一颗葡萄,递到谢苍舒眼底下,什么话也不说,用一种无辜的目光盯着甜嫩多汁的水晶般的葡萄。
谢苍舒见楚聊还是和在船上一样的态度,眼睛又瞪大了一分,楚聊本身因为剥带着果汁的手滑了一下,葡萄吧嗒一下脱了皮在桌子上打了个滚。
至此,楚聊的软磨硬泡的“软”,彻底宣告失败。
这还没完,她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她不想再在谢苍舒面前出糗晕倒,可是她也不想一个人吃东西。
以她对谢苍舒的了解,只要自己不吃,谢苍舒就不会离开。
其实,楚聊知道谢苍舒生自己的气,但是不可能一辈子都生她的气,因为这一辈子这么长,她早已做好了两个人再艰难也搭伙过的决定。
只是楚聊觉着,谢苍舒一旦离开这间屋子,就会更难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