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聊知道,谢苍舒确实离死不远了,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慕子充。
原以为确定心意之后,可以彼此相守作伴南行,却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
公遇又下落不明,自己在谢府中,好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连慕子充,两个人也是互相躲。
她不由得又想起来从前慕子充眼底的落寞风光。
在得知谢苍舒可能命不久矣之后,就连楚聊旁敲侧击地得知,谢苍舒身上的毒,极有可能是当初在丞相府为了盗走一封,自作聪明的人写的一封毫无用处的信的时候,她除了觉着荒唐,心里已经想不出别的词了。
她的心,整颗心都花在了如何堆满笑容地出现在谢苍舒面前,和他聊江南的四季,聊梅子黄时日日晴。
直到那日,她在慕子充和谢苍舒在欢声笑语中,亲自证实了。
“我仔细想了想,那个毒肯定是顺着你的箭伤渗进去的,也怪我!当时看你不像中毒的样子,也没仔细检查。”
“本来就不是常见的毒药,且还等这么久再发作,当时也不见得能知道。”
“顾宗津也就算了,你说他堂堂丞相,家里藏这么阴毒的东西。”
“本来就是我去偷信,你怎么还怪人家设防呢?”
“不然呢?我还能怪谁?”
慕子充的言外之意是,谢苍舒是绝对不许自己说楚聊坏话的。
后来的话,楚聊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一年前,都发生了什么呢?
她一腔怨念,立誓要谢苍舒生不如死,她自以为是,以为一封信就能将自己从乱局中摘出,她知道顾宗津何时回到京城,所以她写信到了丞相府。
在送出这封随时可能要了她性命的信后,她却没有听到这封信的任何讯息,反倒是一个在一个谢苍舒晚归的次日,她发现面容苍白还依旧和她玩笑的谢苍舒。
她确实不配与谢苍舒在一起的,哪怕死她都配不上谢苍舒的一片苦心。
但是当楚聊偶尔心血来潮,抓住一个慕子充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好像不是问,她只是想找一个机会承认这件事。慕子充只是运气太差,被她看见了。
“他身上的毒,是因为我吧?”
慕子充眼神闪躲,“聊聊,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他那得天天吃药吗!”
“但是,天天吃药和一下子病入膏肓,我也是分得出来的。前几天我拦下两个大夫,他们说这毒在谢苍舒体内快一年了,之所以能够发现,还是因为他被鞭子打得毒发了。”
“……”
“我不是套你话,我确定,就是我害得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楚聊不知道哪里来了那么多眼泪,自从谢苍舒卧床之后她是日日夜里哭,现在还能在慕子充面前掉眼泪。
慕子充的眼神出卖了他,除了递过去一块皱巴的帕子之外,也没什么能替她做的,谢苍舒盗信中毒这件事,不论是谢苍舒本人还是慕子充,都没有责怪过楚聊。
反而,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打算瞒天过海,直到谢苍舒一命呜呼。
但是,楚聊还是知道了。
“阿聊……”
“既然是毒药,肯定有解的方法,相府就算说他们没有,我不信天底下哪里都没有。而且,你不是自诩华佗转生吗?子充,你且说,这解药哪里有,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他找来。”
慕子充被她说得又辛酸又好气,在楚聊的脑门上轻轻拍了两下,“上刀山下火海,那是我去干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
“所以真的有,是吗?”
“你一定听说过“白玉续筋丸”吧,这世上可以药白骨、医死人,可以用来给谢苍舒解毒。”
听到“白玉”两个字的时候,楚聊好像重新活过来了,这些天她实在是精神不济,居然连长明山庄的宝药都没有想起来。
这药的制作为世间绝密,传说曾是一位高僧自西域而来,带来一株珍奇的黑花研磨入药,最后制成香丸,赠予第几代庄主的。
只要人还剩了一口气,无论是经脉断绝还是四肢余两,都能保他性命无虞。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苍舒不让我和你说!”
“慕子充!你!”但是楚聊也没有全部失去理智,以慕子充对谢苍舒的在意程度,他会在生死面前,这样由着谢苍舒的性子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