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却有一处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更像是师法十三年前的一场惨案,从设计谋划到御前申辩,都如出一辙。
楚聊没见到谢苍舒时,总是一脸的倦惫,在见到她时才硬挤出一丝笑意。经过询问才知道,京城之中,一名为楚高修的大臣写信劝诫皇上,不要亲近奸佞,直言顾宗津八大罪行。
顾宗津那是何等的体察圣心,固然知晓皇上不可能因此动摇,依旧深夜负荆请罪跪在门前,说愿意卸职入深山,但是绝不领罪。
又说大臣之女喜欢宁唯衍,父女二人妄图撼动国本,其心可诛。列举了大臣的罪行,前几年科举舞弊案,他的一个同乡得了第一名,细想起来,应该是他的责任,似乎并不记得,就在不久前,他的恩师也因此落马。
但是楚大人平日里清廉模样,受人爱戴,即便顾宗津如此对皇上说了,他还是难以相信,直到他的同乡出来指证,说当初科举夺魁,确实是因为楚高修之故。
其实调查起这位同乡也很简单,不久就查出这人是受了顾宗津的威胁,于是谢苍舒以暴制暴,在他面前亲手杀死一个小妾,他当场吓傻了,到皇上面前自陈是由于嫉妒才如此说,并没有供出来顾宗津。
这也是合翊王与谢苍舒之力,所能办到的极限了。
谢苍舒劝说楚高修告老还乡,待顾宗津羽翼悉数剪除之后,若还想回朝做官,他会替他筹谋的,楚高修直言,经此百口莫辩之灾,已经不愿再回来了。
楚聊听后,只觉着顾宗津像是给皇上喂了什么迷神的汤药,要不然这个皇帝本身就是一个昏君。
另一头待嫁的孙朝秋,久久等不到已经回京多日的谢苍舒,就到谢府来。每每人来了,就一头钻进谢母屋内,要不是艳艳机灵,也根本不知道这人居然能来这里。
但是捉奸的楚聊,还是来晚了一步,她来的时候,孙朝秋和谢苍舒面对面站着,真是像极了 ……一对璧人……
而她作为拆散这对璧人的比刽子手更刽子手的元凶,只能一边听着孙朝秋哀凄凄悲切切的诉说,默默地享受着由心底而发的快感。
虽然,她远远地什么也听不清,但是就算只能看孙朝秋苦大仇深的脸,她也绝不会走!
“祁哥哥,我不想嫁到西北去,我不想离开你。”
可是被孙朝秋亲切称呼为“祈哥哥”的男子,神情冷漠,语气冷淡,“朝秋,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过问。父母之命,天家赐婚,没有转圜之地。”
“我知道,祁哥哥我知道我父母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孙朝秋神情凄楚的脸上,被谢苍舒拒绝之后,霎时间流淌出晶莹的水珠,哀求道,“可是祁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们一起去求圣上 求他收回成命可不可以?”
见谢苍舒冰冷的脸上,终于因为她的哀求有所松动,孙朝秋打算乘胜追击。
“祁哥哥,你就一点都没有不舍我吗?”孙朝秋哭得梨花带雨,不胜戚哀,楚楚憔悴,更胜往日,远远地楚聊看着都差点心生怜意。
但是,谢苍舒对孙朝秋这副模样却十分不以为意,本来板着的一张脸并未像孙朝秋期望的那样对她流露出疼惜与垂怜。
而是恶心。
出乎意料的恶心。
从谢苍舒冰凉的眸子中射出,将孙朝秋射得体无完肤,“我从前以为你只是任性些,将你视作妹妹,如今,你既做出那番事来,我们便是连朋友也不再了。”铿锵有力地将话说明,谢苍舒一刻也不愿意在她面前停留,转身朝着楚聊的院子去了。
可是不等谢苍舒抬脚,孙朝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从怀里掏出来一颗鹰眼大的闪亮珠子,珠子在傍晚的余晖照耀之下,发出柔和静美的光芒。
看见这颗珠子的一瞬间,谢苍舒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心仿佛正被人拿着刀子一片一片地往下割。
送人珍珠,表示珍惜有求取之意思。
这个习俗,到底沿袭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谢苍舒并不知晓。但是这其中的含义他好像打小就知道,他又是因为什么知道的呢?或者是,他又是因为什么人知道的呢?
“祁哥哥,你忘了你送我的这颗珠子了吗?”楚聊见谢苍舒停下来,终于知道今天这事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孙朝秋是有备而来的。
便是隔着老远,楚聊虽然听不清两人交谈些什么,但是她似乎能看到那个珠子发出的透亮光泽来。
“那年你才六岁”,谢苍舒好像思考着缓缓开口,心绪也回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岁月。
但是那年他也不过十岁出头,但是他如今二十有一,送孙朝秋珠子的那个人永远地停在了十四岁的年纪。
“你年纪太小,可能忘了,这并不是我送你的。”
说完这话,谢苍舒垂下目光,继而阖上了眼睛,只不过这次,他是带着情绪的,带着几分嫌恶和更沉重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