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苍舒命白音去请了慕子充,自永晗门外始,他是一路上将楚聊抱在怀中的。
其中悲酸,恐常人难敢料想。想来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而最后厄运却找上一个无辜之人做何?又好像一直紧紧跟着她不放。
可回谢府之后,远近大夫都来了好几位,心急如焚的谢苍舒却迟迟不见慕子充到来,大半个时辰之后,白音才回来,说找遍了京城也没看见慕公子。
谢苍舒这时想起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他才和慕子充分开不久,想着今日慕子充去的地方只有自己知晓,便只能将楚聊置于府中交给母亲和公遇看照,亲自去请。
“你怎么来了?”慕子充见谢苍舒去了这一会儿便找到他,颇为惊讶,停下修剪那支花叶扶桑,勾唇一笑看向来人。
“阿聊吐血了!”几乎是未等慕子充发问,谢苍舒就已将来意说明,等他听完慕子充的话,哪里还顾得上与他解释,只知道慕子充的医术是他最信得过的,放眼天下,也是拔得头筹的。
可慕子充好似对谢苍舒的话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又将那支缠着软烟罗绸缎的剪子拿起,朝着另一株开败的花走去,“说起楚聊,我也正好有件事跟你说,保证你听完——”
谢苍舒不知道慕子充要做什么,只觉着他现在一刻也受不了慕子充慢吞吞的性子,楚聊平白吐血,性命攸关,他真是怕晚回去一刻,便会有什么不测。
“你先和我去看看她!”急惊风撞着慢郎中,谢苍舒心急如焚。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慕子充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
谢苍舒拽着他往门口走,将他手中的剪刀夺过一把扔到了青石板上,“路上说也不迟。”
谢苍舒使了很大力气,可是慕子充却就矗在原地,纹丝不动,只听他眼睛里露出诡异寻事的光,幽幽然道,“万一我说完,你觉着我不必去了呢?”他的眼底却是一丝不怀好意,谢苍舒很少从他眼里看到这般神色,尤其是今日这等事,往大了说事关楚聊生死。
“子充!”谢苍舒喝到。
他并不想听,架不住嘴长在慕子充身上。
“楚聊的丫头,那个小姑娘艳艳,本来就是长明山庄的人,送信到顾府的也是楚聊的人,她与顾宗津见面,也是预谋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方才慕子充眼神中的暗示,还是楚聊从一开始就给他一种并未完全信任自己的感觉,谢苍舒听到这话时,并没有多少吃惊。
反倒是,有一种不可明说的侥幸。
谢苍舒此前就想不明白,为何那夜之后,楚聊突然转性要嫁给他。即便容予离去,她也不必委屈嫁给自己,原是存了报复他的心。
“我只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走?”谢苍舒脸色平静,慕子充的话像是重拳打在软绵绵的柳絮堆里,连个声响都没听见。
“你没听见我刚刚和你说的话吗?存心要害你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楚聊!”慕子充喊得声音很大,这是他少有的情绪压制过理性的时刻。
但也是意外,他知道谢苍舒对楚聊肯定确定有情,但是也知道他深谙利害之道,能分清什么重要,然谢苍舒现在的神情,分明在慕子充的预料之外了……
未得到慕子充的回答,谢苍舒便知慕子充毕竟不是自己,知道楚聊如此,心存芥蒂,他也不能用绑的将慕子充捆走,此刻心中对楚聊的担忧之情再难抑制,不愿再在此处平白耽搁时间,转身欲走。
慕子充心里那股火气没撒出去,哪里能容他如此,“谢苍舒!”慕子充脸上肃杀之气,伸手去够谢苍舒腰间的箫。
谢苍舒本来认定慕子充不愿纠缠,但是此刻却阻拦他的去路,箫将要离身之际,忽然夺回手中,朝着慕子充的腰间送去,顷刻间竹林之中居然有了萧杀之气,因谢苍舒而簌簌勾着风声。
慕子充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他真的爱上了楚聊。
但是谢苍舒的身法却并未闲着,慕子充起先一个退却,躲过谢苍舒的反攻之势,继而将脚往谢苍舒头上送去。谢苍舒也并未收手,一连招式向慕子充使去,之前自谢苍舒手中摔落的剪刀,飞向了慕子充身后的一株海棠上。
“你可真笨啊!”他冲着旁边的人做了个鬼脸。
“你居然易容成女孩子,太过分了!”自诩敏而好学、七窍玲珑的谢苍舒,头一次被人说笨,就是因为他被易容之后的慕子充耍得团团转。
“分明就是你笨,我们也没有说不能扮成女孩子啊!”
两个刚刚学习易容的少年,为了一个赌局,一日之内将整个京城踏遍。最后无论是面具的精致程度还是伪装的衣着都更胜一筹的小男孩先被发现了。
“可以,那这次算我输了。”
小谢苍舒双眼溜圆地瞪着小慕子充,唇瓣都要被他咬得没有血色了,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大块金饼递给小慕子充。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开四海楼?赚钱了分你!”
“那就不会赔钱吗?”
“赔钱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