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楼下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屏住呼吸的时候，二楼桌上这几个人，虽然早早花了重金定下这张桌子，却对那张单子毫无兴致。

只是此时氛围驱使，他们也跟着屏息凝神，注视着的却是人群中的一举一动。

随着花姨，利落地将榜单撕开，九位女子也悉数揭开面纱。

众人争相扔掷玉佩首饰的女子，便是这一张评花榜的头榜了，楚聊见她的皮囊虽好，但一眼望去，却不是九人之中最漂亮的那个。

仔细盯着那人的时候才发现，唯她一双眸子，此刻噙满泪水，表情极是哀婉动人，让楚聊再不肯拔眼去看她身侧的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有些时候，眼泪才是美貌的最大加成。

“在那！”

但是现实并未允许耽溺太久，楚聊的视线立刻被说话的声音吸引，只见谢苍舒手指向一个穿着十分不起眼的年轻人。

他此刻正要往外走。

往外走？

身后的白音早已从二楼飞下，将一个与此时喧嚣显得格格不入的人牢牢抓住。

“一定是他！”谢苍舒又肯定道。

众人还没来及反应过来，白音已经要将人抓着往门口走，只是这人若是肯乖乖就范，也不值得今日这么大的排场来抓了。

他死死抓住身边一个人的裤腿，愣是不撒手。

开始时，大家还沉浸在今年“评花榜”上姑娘的变动上，有人为自己心仪的校书没能上榜而遗憾，有人也因为和自己交好的美人落榜之后，自己以后能少掏银子而开心。

渐渐地，白音与男子的争执从被他拉着裤腿的男人开始，影响到了整座楼的人。

白音亮出了一早准备上的府衙腰牌，“衙门办事，各位若不想将事情闹大。”

今夜这些人中虽然没有特别显贵之人，也不像四海楼，江湖人士聚集，但谢苍舒知道，就是这些稍微有点闲钱能出入品悦楼的人，最愿意将青楼所见，添油加醋地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他。

不至明日午时，当朝太傅贺穆参与科举舞弊之事，必然传遍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

见谢苍舒一行人如此雷厉风行地抓人手段，楚聊脸上虽是悠游自得，还有几分深谙谢苍舒的傲慢味儿，但是心里已经为谢苍舒的神鬼手腕而惊叹不已。

因今晚她与公遇只是去看热闹的，但是热闹背后还有连夜的审查，楚聊和公遇在苏盼的护送下先行回府了。

今日其实不止楚聊，艳艳也因为楚聊一开始不知道谢苍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情况下换装进了品悦楼里做了个便宜丫头。

回到住处，见了艳艳。楚聊先捂住鼻子，又松开手往艳艳身上靠，艳艳被她这一系列弄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姐，这是在做甚？”

因为今日再烟柳巷里沾染了俗粉味儿，即便回来换了衣服，仍旧是难以掩盖，她和艳艳身上的味道不过是浓淡有异，但若被一个从来没有到过品悦楼的人闻去，一下子就能知道不同。

而艳艳平时也有用香料熏衣的习惯，楚聊又想起来谢苍舒强调的关于艳艳的话，忽然想起来什么。

“你那日去送信，可有人看到你了？”

信！是关于那封信的。

不然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还没有人找上她，还是他们已经掌握了消息，暂时并不需要接触自己？楚聊兵行险着，不想让谢苍舒占了自己便宜。可谢苍舒为什么能够偷到那封信呢？

艳艳神色如常，但是有一丝警觉，“没有，小姐为何这样问？”她自认功夫在京城中不算差的，轻功更是轻易地瞒过了谢苍舒。

“你小心点，我感觉谢苍舒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楚聊点点头。

“我对小姐的心，天地可鉴。”艳艳又开始了表忠心了。

“我说他怀疑你，又不是我怀疑你。”

“不是……艳艳只是口拙，不知道怎么说好。本是个低贱之人，被张伯送来伺候小姐……”艳艳是真心将楚聊认作主人的。

“哎，我知道你的心，你是为了我的。我们再等等，若是顾宗津仍旧对那封信没有任何动作的话，便该动点别的心思了。”

艳艳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眼见她意犹未尽。

“不过我看见翊王身边的梁豫暝了，他居然也是个年轻人？”她从前从艳艳嘴里知道这人已经娶亲，总以为年纪比谢苍舒他们大不少。

“他和苏少爷差不多大，是晋州刺史的儿子，现如今举家都在晋州，他却一人投在翊王麾下，不过晋州刺史事实上，也早已是翊王的人了。”

艳艳怕她忘了，又提醒一遍。

“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觉着他对宁唯衍的态度有些谄媚，不够自然。”她近日注意到这一点时，已经想着要如何在这人身上下功夫了。

“这个，我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是当初是梁豫暝的母亲家族中犯了事，本来已经定罪了，后来又推翻重审，彻查了这事。”

“那么想来，应该是因为宁唯衍求情，所以梁豫暝家中才逃过一劫？”

“想来那个年岁，翊王年少，人微言轻，替他一家人说话的是皇后娘娘。”

“也就是顾宗津陷害，皇后娘娘求情？”楚聊听得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