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聊,你过来吧。”
听了谢苍舒的呼唤,楚聊心中默认他已将衣服穿好,但是扭转过去,瞧见的居然比她那一览无余的无心一瞥更加迷人的场面……
他只披了一件银色罗纱长衫,一缕头发散落在脖颈间,随着急促的呼吸,若隐若现地可以窥见他那白皙细腻的肌肤。
谢苍舒很白,比大多数女子都要白。
若玉似雪,无瑕瓷肌,这些楚聊也在一些描述美人的诗文中见到过,但是,楚聊觉着此刻的谢苍舒,用“冰”来形容更为贴切。
像是被人一锤打在冰面上,透着白色裂隙的冰。随时都可能会破开,要化掉。
“走近点看,不是更好?”
楚聊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谢苍舒这句话而变得脸色发涨,而是看着长衫透出的肌肤而脸色发烫……
但是她就鬼使神差地,没有夺门而出,而是一步一步走到谢苍舒的面前。
却发现她刚刚的想象,并非真实。
罗衫之下透出一些暗红的痕迹,楚聊轻而易举地便得知那些都是伤疤,颜色明暗不一代表着时间的新旧。
“你流血了!”鲜血忽然顺着薄纱映入楚聊眼中。
此刻,便是将他视为仇敌,也不可能不心生恻隐。人前的谢苍舒是那么强大和坚不可摧,却两次将自己最脆弱的样子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此时听到楚聊的话,他低头瞥了一眼一把按住伤口,“没事。”
“让我看看”,不等谢苍舒回应,她已经动手去脱谢苍舒的衣服,仿佛方才因为这事儿羞红了脸的人不是自己。
即便不加上他胸口的一个指甲大的窟窿,谢苍舒身上的伤痕累累,比她想象中,更加触目惊心。
楚聊颤抖着,“你身上?”
谢苍舒脸色如常,但是说话间却带着几分自我戏谑的味道,“我从前说过,在京城里危险重重,你权当是逗你玩的?”
“可你的武功……”楚聊的手捏紧了他的手腕,不知道手里的汗水是谁的。
“我毕竟是赤手肉搏,比不上人家千弩机巧。”谢苍舒说完小声叹了口气,可是楚聊嘴唇紧闭盯着他身上的流血的地方。
他一咬牙,既然已经被她看到,那么不如带她认识一下残酷的世界,“都这样了,不如帮我换了药吧,也不用去慕子充那边讨嫌了。”
于是,楚聊在他的指导下,将他平日里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用了三倍的时间将他在寒冬之中折腾得大汗淋漓。
“这些都是怎么弄的?”
“有的是被父亲打的,有的是自己蠢不可及之时,留下的。”
楚聊心知图谋谢苍舒不易,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难。他像是无坚不摧,即便受伤,依旧不惧。好像这人身上,唯一能撕开的口子只有孙朝秋,只剩一个情字?
换好药,楚聊的紧张情绪才从一层层纱布里解脱出来,他想着谢苍舒已经如此,穿衣必定不便,于是从手边抓着一件小衣打算给他穿上,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瞧见一个比所有伤痕更加灰紫的印记,牢牢地扒在谢苍舒右侧的后背上,她最初还以为那是谢苍舒曾经受到过多大的伤,后来静下心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枚布币样式的胎记罢了。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既然你也稍微见得了一点险恶,那么也该信我说的了,以后你在京城之中,不能轻信任何人。”
“嗯……”
“艳艳那个丫头,好像过于聪明了些,她来路不明的,你也别把谁都当成好人。”
楚聊伏在他肩头的手倏然一顿,“你,你是怎么受的伤啊……”
“嘿,去偷了点东西。”谢苍舒想到夜里自己居然能够和容予一起去做那事儿,忽然觉得滑稽地笑出声来。
楚聊听出来谢苍舒话里不便透露的意味来,以他的名望与手段,真要偷,怎么可能自己动手?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偷了什么好东西?”
“极好的东西!”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炫耀着。
“什么极好的东西?”
“一封信!”
楚聊手下突然失了力道,谢苍舒脸上的笑意全部退却,“疼”。
“对不起。”
但是谢苍舒像是被这三个字触动了软肋,刚刚还在玩笑的一张脸忽然沉下来,郑重地看着楚聊,“这三个字,你是最无须和我说的,这京城里,你需多加小心才是。我这回和你说的话,你别不当回事了,艳艳是个不熟的人,你虽然喜欢她,觉着她亲切不会害你,但是也不要和她过于亲近,什么事都说与他。梦帘我在找了,艳艳是个生面孔,你虽然待她好,但是说不准是什么来路,这么巧合到底事情?”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受了教训的谢苍舒,将剩下的两件衣服自己穿戴完毕后,将楚聊从床上拉起来,“带你去四海楼,慕子充新招了个厨子。”他还惦记着要让楚聊尝尝淮南菜。
“你能自己穿衣?”楚聊见他手脚灵活,哪有刚才虚弱劲儿,脸色刷得难看起来。
谢苍舒呻/吟一声,“刚刚确实是不方便的,你给我包扎过之后,确实奏效,待会儿到了四海楼,还得慕子充伺候我呢!”
“你去吧,公遇今日要带我去见个人。”
“谁啊?”
“她也不说。”
“那我倒也想看看。”楚聊本意是不想与谢苍舒共处,没想到还是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