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之后,这个叫肖凝的女特警就从来没给我任何好脸色,就连我被两个中尉哥哥拎着去向她道歉时,也被她连人带东西的砸了出来,苹果、香蕉、梨子洒了一地。黄哥哥摇头说,墨尘,你小子算是和她结下仇了,而且还是很深很深的那种。
我苦笑,摇着头说不出话来。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能是忘了男女有别这句老话。可我哪知道这些啊?从出生到现在,我和女孩子打交道的时候屈指可数。而且她们会把这女孩儿家的隐私告诉我吗?就算她们告诉我,可我敢不敢听还不一定呢。
虽然为此感到挺郁闷,也觉得自己挺冤屈,但我没那么多时间来为自己打抱不平了。因为训练已经接近尾声了,还有一群狙击手等着我去训练他们,那可是不能耽搁的事情。所以,我只好把因为肖凝而来的烦恼扔到一边。当时我想,结仇就结仇吧,她爱怎么恨我就怎么恨去,反正训练一结束我就拍屁股走人,滚回我那山沟沟去了,这辈子见不见得着还不一定呢。再说了,她就算恨不得剥我的皮拆我的骨,我也少不了一根头发,犯不着为这么点事情自个儿找不自在。
黄哥哥说,你小子也太没人性了吧,都害得人家躺病床上了,也不去看看,这可说不过去啊!难不成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跟人家杠上了,你这斗的是哪门子气啊?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谁说没去看啊?上次不是被轰出来了吗?再说医生不是说了没什么大问题,休息段时间就好了吗?我还去干嘛?还嫌糗得不够啊!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黄哥哥嘿嘿笑道,说你小子跟人家斗气吧,还不承认了。你爱去不去,反正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嘿!我这做哥哥的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下罢了。孔老夫子可是说过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小子,你好自为知吧,哥哥我可不陪你了,我得回去收拾那帮小家伙去了。
说完,他吐掉嘴里的烟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哼着小调大摇大摆的走了,扔下还在寻思那句“女子与小人难养”的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
狠狠地将燃尽的烟头扔掉,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步往狙击手的训练场走去。我想通了,管他什么难不难养,反正又不要我来养,操那些心干什么?还是回去接着折腾那帮狙击手来得实在,至少能让我不那么气闷。
说实话,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肖凝的,不过,我那该死的性格让我的潜意识里始终存在着一种大男子主义思想。这让我不能第二次拉下脸皮去对她赔礼道歉。更何况,我一直认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只是训练,真要上了战场,谁会管你是男是女,谁会管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战争是残酷的,残酷到人们根本就无法去想象。那不是电影、也不是电视,更不是会催生许多浪漫故事的小说,那是实打实的,用人的鲜血和肢体堆砌起来的坟墓,生命的坟墓。
同样是因为这件事情,特警队的狙击手们包括所有参训的特警,尤其是女特警们对我都产生了一种敌视和抵触。对于这种情况,我倒是无所谓,可袁中校却不无担心地找到了我。他说,墨尘,你是不是应该当着大家的面向肖凝那女娃娃道个谦。这马上就要进行小分队的协同作战训练了,他们带着抵触情绪参加训练,会影响训练的士气和训练效果的。
沉默了一会儿,我才抬起头缓缓说道,袁头,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错在哪儿了?就算我真错了,真委屈了他们,可他们好像是特警吧,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当什么特警?
听我这样回答,袁中校摇头叹气。他说,我并不是说你做错了,只是,兄弟,我们得明白一点,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啊。他们不是军人,他们更没有真正地参加过战斗,所以,你别指望他们会想明白,会理解你的想法。我们是代表各自的部队来训练他们,所以,我们现在并不只代表个人,我们还代表着部队的形象。我们总不能让人说咱们部队的人只是群会打仗的莽夫吧?兄弟啊!听大哥一句,再向那丫头道个歉。上次把你轰出来那是人家小姑娘使性子呢,你一次不行去两次,两次不行就去三次。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嘛,她总不可能每次都轰你出来吧?嘿,就算每次都轰你出来,你就不会发挥咱们军队愈挫愈勇,遇强越强的优良传统?咱大老爷们儿,跟一个小姑娘斗气,那可不是爷们儿的作风啊。
我还是不太乐意,我说,她还小姑娘?袁头,你没弄错吧?她比我还大两岁啊。
袁中校盯着我嘿嘿直笑,笑够了才说道,不能这么比嘛,别说她比你大两岁,就算这社会上多少年纪比你大一圈的人,也没有你那样的经历啊。经历不同,对事情的看法自然不会一样。所以,你不能期望他们的想法跟你一样对吧?
我无话可说了,我觉得他当副参谋长简直是屈才了,就他这忽悠人的水平,给他个支队政委干也绝对没问题。
就这样,我又一次拎着一大堆东西去了病房,而且,还是集训队总教官,袁中校同志亲自出马把我押进去的。敲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也许是看在袁中校面子上的原因,那个比我大两岁的小姑娘没再像上次一样,用苹果、梨子将我给砸出门去。她微笑着对问候她的袁中校说谢谢,却对明显有点儿言不由衷道歉的我照样不理不睬。这让我很没面子,犟牛脾气“腾”地又起来了,眼看着就要发作,却被早就料到的袁中校一脚把我给踩住了。
他一副笑脸地跟肖凝说话,一只大脚却死死地踩在我的脚背上,让我肚子里翻腾的火气一点也发不出来。而且,这个很有些不良中年倾向的家伙,还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在肖凝那丫头面前死劲地编排我的不是,好像我就是罪大恶极的人民公敌一般。
他笑眯眯地说:“肖凝啊,这件事情完全是你们文教官不对,我已经严肃地批评过他了。这不,我都把他押过来向你赔礼道歉来了。不管这小子多可恶、多可恨,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啊!虽说这小子是你们教官,可他年龄还小嘛,才22岁,比你都还小两岁呢。呵呵,说起来,你可是姐姐哟,你看,你这当姐姐的怎么能和弟弟一般见识呢是吧?”
听他这样一说,原本看都不看我一眼的肖凝扭过头来,狠狠地瞟了我两眼,只不过那神情要多骄傲有多骄傲。打量我两眼后,她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谁愿意当他姐姐?哼,我要有这样的弟弟,迟早被气死。”
我不能不佩服袁中校的厚脸皮,只听他继续呵呵笑地忽悠,说什么,是啊是啊,谁要有他这样的弟弟啊,准保被气个半死。不过,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姐姐啊。肖凝你看啊,这小子18岁就当兵了,他们那单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啊。看过《冲出亚马逊》吗?他们就是生活在那种地狱般的地方啊!汗没少流,苦没少受,再加上一年到头都关在那山沟沟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子打交道,更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所以啊,你这当姐姐的可不能学人家小姑娘一样耍脾气、使性子啊!你这不是让他笑话你吗?再说,这小子这几天也挺后悔,挺担心你的,只不过上次被你轰出来后,拉不下脸过来罢了。
等袁中校忽悠完后,肖凝的目光也停在我的脸上了。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以躲避她已经变得柔和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对于别人的关心,尤其是女孩子的关心,我的潜意识里是畏惧和逃避的。虽然不敢看她,可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身上缓缓巡视的目光。从我的头到我的脸,再到我看起来并不强壮和魁梧的身体。就那么缓缓地打量着,让我差点控制不住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