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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感冒归不感冒,可教育还是得上的,而且还不能打瞌睡,必须得在教育笔记本上一条条记下来。相信许多的战友都有和我差不多的感受吧。对上教育反感,却又不得不参加,要是某次因为什么原因拉下了,还得在事后把教育内容补上,因为这是要检查的,是一项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是一个战士政治是否合格的最基本的评价标准。

在休整的同时,许多因为出外执行任务而耽搁了的个人事情也得趁这时候一起处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应该就是收取积压下来的信件以及回信了。

记得那是我从邢台回来后的第二天,中队的通信员从大队的收发室抱了一个大大的纸箱子回来,那里面装的全都是信,全都是在我们外出的这几个月里,积压了下来,由大队统一保管着的信。然后就是挨个宿舍的发信,基本上每个人手上都能拿到好几封,就连当兵几年来基本上没有信件往来的我,也破天荒地一下子收到了好几封。

一封是家里,而剩下的,则来自于苏姐和若寒姐。

她们的第一封信基本上都是说很想我,不知道我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每天都还是那么的辛苦等等。

第二封也大同小异,都是责怪我为什么不回信,是因为太忙还是什么原因?可再忙也不致于连回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吧?

前后两封信的时间大概间隔了一个月,正好是我拉练回来去执行反恐任务的时候。

第三封信就不同了,苏姐说,墨尘啊,看来你真的是很忙啊,忙到连抽空理姐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她说,有时候,她真希望我没有当兵,尤其是没有当那什么特种兵。她宁愿我还是以前那个带着点忧郁和自闭的大男孩儿。

我苦笑,望着窗外如洗的碧空默默地说,姐姐你知道吗?我已经再做不回那个男孩儿了,再也做不回了。

突然,有轻轻的哭泣从屋子里响起,那是明显地强压抑着的哭泣。然后,是“砰”的一声双膝跪地的闷响,而那哭声,却再无法压抑,终于变成了号啕的痛哭,与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娘啊!”的哭喊一起爆发了出来。然后,他开始使劲地磕头,“砰砰砰”使劲儿地往水泥地板上磕。一边磕一边哭着喊娘,喊儿子不孝,不能给您送终,不能让您见着儿子最后一面。我们的“黑牛”兄弟,就那么一边哭一边喊一边死命地往地上磕,连额头破了,血流了一脸也不肯停下来。

原本在各自的床铺上默默看信的兄弟们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已经不需要询问了,我们都知道“黑牛”遇到了什么,可我们偏偏却无法给他任何的安慰。当一个人失去了他至亲的人,当一个儿子突然间得知,生养自己,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已然撒手人寰,却还没来得及享到一点儿清福时,那种悲与痛,又岂时任何的言语所能安慰?

我们只能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死死地抱住他,不再让他不要命地磕头。我们只能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兄弟,陪着他一起伤心,一起难受,一起去承受当初选择这条路时就已预料到的结果。谁叫我们是军人,谁叫我们穿着这身军装?谁叫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混蛋不肯让我们的国家安宁,让我们的父老乡亲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自古忠孝难两全,自古忠孝难两全!

所以,我们只能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兄弟,不让他因为过度的伤心与悲痛伤害自己。我们都是人,都是人啊!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足以让我们这群掉皮掉肉都只是皱一下眉头的汉子,也跟着流泪,也跟着哭。谁没有爹,谁没有娘,谁和亲人不牵肠?

谁说男子汉只流血不流泪?不是有句话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未到伤心处啊。

闻讯赶来的杨中队和指导员将“黑牛”请到了他们屋里后,一屋子的弟兄都沉默了,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烟草燃烧的烟雾在屋子里缭绕着,缓缓流动,不肯散去。

我没了继续看信的心情,呆呆地靠在床上,思绪却飞回了遥远的山村,那里同样有生我养我,为**劳了一辈子的父母,他们也同样还未享受到我这儿子的半点儿福,可他们却已经老了。而我呢?我却不能为他们分担一点点的苦与忧,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因为,忠孝难两全。

就那么呆呆地坐着,默默地发着呆,直到燃尽的烟蒂烧着了手指,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屋子里还是同样的沉默,我亲爱的弟兄们还是在这沉闷的气氛中,一字一句地读着自己的信,只是那心情会是怎么样,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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