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迟将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完毕,鞋踩在地上将椅子往后推开一点距离,随后起身,走到旁侧的柜子里取出西装,铺在已经被收拾干净的茶几上,接着拿出熨斗插上电,安静等待着。
一直到熨斗温热,他这才动手熨烫衣物。
这样的流程已经进行了三年,他几乎每天下班前,都要将自己的西装重新熨平,直到整齐的如同早上踏进公司的那刻一般。
严苛到让人咋舌。
这种琐碎的事情,其实交给秘书就可以做到,但沈迟更信任自己的手艺。
他目光认真地扫视衣服的每一处褶皱,如同在商战上条理清晰铿锵有力的驳辩对方,认真做到一丝不苟,毫无错漏。
熨完西装,等熨斗放凉收回柜子,他走进洗手间,将有些堪堪下垂的刘海重新捋上去。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沈迟移去视线,待看清来电显示,面容便有些不虞,但他还是接起来,声音温和:“沈风,到了?”
“哥,我早就到了!”
沈风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从他上大学起就给他在公司安排了个清闲职位,结果好不容易等他业务上手,转头就申请了国外进修。
算着时间,也早该到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打给我?”沈迟心有不满,但总归是自己弟弟,他喜欢,沈迟也不会多做阻拦。
光是听见沈风的声音,沈迟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打断对方表忠心的发言:“行了,早知道你有朋友在那里等你了,晚上别玩太晚,早点去学校报道,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沈风立刻开心地大喊:“哥,你真是太棒了!”
沈迟洗了手,从卫生间出去,手机里还传着沈风的声音,说要他注意身体别天天熬夜,中间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有些吵闹,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想来大概是在开车路上,沈迟便不再耽误他们玩乐,简单的收了尾挂断电话。
将手机放进口袋,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拿公文包,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公文包的位置似乎比他离开前偏移了那么几厘米。
但视线又转而落到手表上,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今天的文件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而且如果要是有人,洗手间离这里不远,他不至于发现不了。
那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沈迟拿起公文包,锁门出去,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熟练地发动。
*
沈风打完了电话,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等待接通的时间里,被后座的发小笑道:“干嘛啊沈风,今天怎么这么多电话,报备呢?”
沈风翻了个白眼给他,正准备说话,这时候电话接通了,他语调开心地扬起来:“季言,你下飞机了吗?我和哥哥说好了,到时候你到我家住就行。”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还没睡醒,声音低沉沙哑:“不了,我有住的地方,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哥了。”
“欸,那也好。”沈风挠挠后脑勺,“那你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总之到时候你直接和我哥联系就行,你是我朋友,我哥会好好待你的。”
季言听着沈风天真的话,无奈地笑了一声,沈风的哥哥他不是没有耳闻,当年带着拖油瓶沈风白手起家,半工半读以惊人且优异的成绩一路跳级拿奖,然后被企业家看重,资助投资创业,没几年就一跃成为Z市财团最年轻的总裁……
做为一家之主,沈迟对沈风的管控曾也到达严苛的程度。
季言依然记得当初第一次遇见沈迟——
那是他刚回国,沈风为了给他办接风宴,一晚没回家后。
第二天大早,沈迟直接冲到了学校里,敲响了他的房门。
在晞光之中,如虎直目,沈迟盯着季言的眼睛,把他的身份资料一字一句念完,随后威胁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国,但我知道,你不适合做我弟弟的朋友。
“我弟弟太过天真,而你是泥沼,你们不该有交集,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不介意让令尊带你回去,我想他十分乐意。”
这件事虽然季言没有告诉沈风,但沈风也从他的躲避中猜到了什么,两人便维持着地下的友谊,直到有人向沈迟告发,他履行了当初的警告,季言被迫出国。
如今,他终于找到机会再次回国,但他依旧没有脱离家庭,依旧是沈迟口中的泥沼。
虽然沈风有向沈迟谈过,表面上是沈迟答应了照拂季言,但季言知道,沈迟对他的敌意,从未消失过。
季言简单的敷衍过去,劝他早点回去休息,别大半夜在外面疯。
沈风嘀咕了一句:“你怎么和我哥一样的。”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传来忙音,季言笑了笑,正将手机揣回兜里,突然间,斜前方传来“嘭”的一声。
重物撞击的声响惊天动地而来,周围的人群被惊扰着望过去,有手快的拨通了警方和救护车电话。
季言扫眼看去,一辆整洁如新的豪车就这么被撞歪了车头,丝毫没有半点缓冲。
想来又是个猖狂的富二代醉驾事故。
季言不打算看热闹,但他的新家住址正好要从那条街过去,他只得先其他人一步走过去,省得待会儿被挤得水泄不通。
正巧在这时,豪车的副驾驶车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里面伸出来,鲜红的血像在给这只手染色般,蜿蜒着滴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