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小五拽紧了缰绳,马车顺势往后一仰。
宁夭夭猝不及防,像皮球一样滚进了夜无城的怀里。
感官充斥着清冽的树脂木香。
眼前是绣着火焰腾龙的不菲衣料,近得可以数清上面的针脚走线。
???
宁夭夭摸了摸被撞得有点疼的脑袋,视线上移,正对上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
夜无城面色未改,仍旧懒懒地靠着软塌。
他微微低头,余光扫见怀中女子通红的耳朵尖尖,轻勾唇角。
“神女?可受惊了?”小五紧张地掀开帘子,看到车厢里的一幕,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夜无城抬头睨过去一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五咯噔一颤,慌忙放下帘子,还不忘把帘角掩了个严实。
此时仍埋在夜无城怀里的某狐狸:“……”
别关帘子啊!
你听我狡辩!
“怎么,还不起来?”夜无城唔了声。
宁夭夭装作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头发,“尊上可有受惊?”
“你觉得呢?”夜无城动作娴熟地抚平了胸口的皱褶。
宁夭夭讪讪一笑。
“刚刚是怎么回事?”她扯开话题。
“是……是一个白色人影窜过去了,太快我也没看清。”小五愣愣巴巴地答道。
会不会是明以若?
宁夭夭掀开帘子,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高门外悬挂的大红灯笼,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苏府气派的楠木匾额。
“到了。”小五恭敬地掀开门帘,“公子,神女,请。”
“啾啾啾——”冥火兽和无生蝶一前一后飞出,差点撞到小五的脸上。
宁夭夭灵活地下了马车,转身想帮夜无城抬帘。
“不必。”车厢里缓缓飘出两个字。
修长清冷的指节轻轻挑起车帘,露出一张邪肆张扬的脸.
他只是微微抬起下颌,一众小厮差点腿软跪拜在地。
这种我强我任性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
宁夭夭暗暗啧声。
迈上四层石阶,跨过门槛,入门是幽静的竹林水廊,尽头是挑高的门厅,堂前只栽着几棵铁树稍加点缀。
苏府虽然气派,但跟华贵的明府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客厅迎出来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副习武之人模样,年纪约莫四十出头,鬓角的头发却已斑白如霜,想来是经历了巨大哀痛的缘故。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佩,边走边往袖口里塞,流穗长长地垂下来。
“神女,这位就是我们城主。”小五出声提醒道。
无生蝶飞在前面,高傲地在半空俯视盘旋,振翅间流光溢彩。
“神女降世,是我隐雾城之福啊……”苏斛的目光在看到无生蝶后立刻充满敬畏,随后恭敬地行了个礼。
“苏城主不必拘礼。”宁夭夭连忙回礼,“我叫宁夭夭,城主您叫我夭夭就行。”
“我们苏家世代守护着隐雾城和上古灵兽,只为了等待神女到来,没想到老夫一把年纪还有幸见得神女天颜,只可惜昀儿他……”
他突然停下来,眼底尽是伤心神色。
“城主,您节哀。”宁夭夭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斛,不知该作何宽慰。
言语在情感面前总是过分苍白。
“诶诶。”苏斛叹着气连连点头。
“这位是?”他将目光移向夜无城。
黑袍曳地,气息阴冷,让人不容忽视。
“我的一位朋友。”宁夭夭见他并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好声好气地回答。
“姓夜。”她补充道。
“神女和夜公子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今晚就早些歇息吧。”苏斛冲着里面喊道,“来人啊,赶快安排两间上房。”
也怪黑心莲的气场太强,众人都在有意避开夜无城的视线。
宁夭夭把大家的畏惧尽收眼底。
她抱拳道:“那便多谢城主了。”
她确实困得快睁不开眼了。
事情再多也得等睡完再说。
苏府里女子的厢房和男子是分开的,将夜无城送进房间后,弯弯绕绕好几个连廊下来,才到了宁夭夭的房间。
这隔了得有十万八千里了吧。
宁夭夭回过头,漆黑幽深的夜,除了寂静还多了几点星辰。
月上中天。
厢房内铺洒了一层浅浅的莹光,案上明珠幽幽照亮。
床上的宁夭夭辗转反侧,盯着云床上熠熠生辉的无生蝶看了老半天,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闭上眼又是一片血海。
灭族血仇,时刻令她无眠。
虽说她现在是庞庞四尾,进阶的速度可以算得上飞快,可要想取万妖王的性命,仍旧是难于登天。
宁夭夭手捏着人面兽身玉,这会儿玉上的光泽轻轻颤动着。
她转念一想,自己何必亲自动手呢?
待在大魔王的身边,想办法挑起妖魔两族的争端,再借他的手除掉万妖王,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她的眼前浮现夜无城那张冰冷邪肆的脸,一如高山之雪不可攀附。
画面一转,又是在九幽底时他摸着鼻尖眼中带笑的模样。
妖惑得颠倒众生。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开来,宁夭夭不自觉跟着嘴角上扬。
“咻——”一道身影掠过的声音。
“什么人?!”宁夭夭一跃而起,警觉地看向四周。
空荡荡的房间鸦雀无声,只有梳妆台上的铜镜照着自己模糊的轮廓。
她对着铜镜端详了片刻,想起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恍惚中又在铜镜里瞧见了相似的身影。
女子身后还有叠影,口型像是在说,帮帮我。
又是一阵衣裙被风带起的细微声音。
“你是谁?!”宁夭夭冷静地质问道。
“出来!不要装神弄鬼!”她运起灵气。
青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