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登云殿的狭窄山路上,一个人正朝上面一路爬坡上去,一直走到了登云殿寨子门口,他站在寨门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寨子上面的守卫认得这人是万斌。
都知道司令宋镇山正在派人捉拿万斌,没想到他倒自个送上门来了,有人连忙进去禀报。
也有好心的,直为万斌惋惜,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宋镇山绝不会轻饶了他!
宋镇山听说后,大喊一声,“给我绑了!押上来!”
一会儿,万斌被绑着押到了宋镇山这里。
见到万斌,宋镇山像疯了似的,疾步走到他面前,震怒道,“好你个万斌!老子要弄死你!”他将冒着亮铮铮油汗的光头直接抵到了万斌眼前,两只眼睛射出凶光。
万斌两眼一点不怵地看着宋镇山,仿佛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宋镇山被他的这种眼神激怒了,他抬起右腿朝万斌肚腹踹去,万斌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旁边两个人不等他稍息,又将他拖起来。
“放了——我——阿?!”万斌忍住剧痛,“有啥——冲——我来!”
宋镇山失去理智,狠狠一拳砸中万斌面门,他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就仰面倒地。只一瞬间,那脸上已经看不到人样,一脸鲜血稀里糊涂,两颗门牙也随着带着气泡的浓血从嘴角迸出来。
万斌头部抽动几下,昏死过去。
旁边一个人连忙上前,用手触了触他的鼻孔,朝宋镇山点点头,又讨好地说,“司令,还是吊上去?”
宋镇山黑着脸不说话。
这人一招手,又上来两个人,将万斌拖下去来到吊万老婆子的地方。
有人将万老婆子放下来。
万妈被吊了近两天一夜,竟然还有气息,放她下来这人也甚为同情,嘴里却说,“妈的,这老婆子命大,算你走运!”
万斌又被吊上去了。
几个人将万妈拖下去,宋镇山看见了,也并没有阻拦。
第二天早上,东巴山上起了大雾。从东巴山竹海一直向上,浓雾弥漫、雾气氤氲。
登云殿内,几百名武装人员早早就集合在坝子里,他们伫立在一团团缓缓移动的白雾中,那潮湿的雾气贴在脸上,直感到冰凉浸肤。
在登云殿正殿里,堂上放了一副柏木棺材,棺材里面放了几身宋飞平日里穿的衣物。棺材前早已点上了长明灯,一根又粗又长的灯芯在盛满桐油的碗里,燃得滋滋作响。
大殿的几根梁上,也缠了几条白布,有的白布垂吊下来,晃晃悠悠的,正像是催命的白无常。在堂上,也有几人手持招魂幡站立着。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来,坝子里立即飘进来一阵阵浓烟,硝烟味呛得这些武装人员咳嗽起来。
鞭炮声停下来后,宋镇山站在了堂上。
他今天一身孝装打扮,头上包了白帕,那白帕一直拖到腰间,腰上也缠了白布。
旁边站着姚独手。
不知是谁告诉了宋镇山,姚独手以前干过道士,专门伺候主人家的红白喜事,宋镇山令他主持今天宋飞的归天仪式。
姚独手虽站在那里,却两腿发软,面无血色。今天的仪式与往回不同,宋镇山要将万斌破腹挖心,为宋飞报仇。
姚独手心里直叫苦,又不敢拒绝,只得勉强支撑。
不等姚独手宣布仪式开始,宋镇山转过身,接过旁边一个随从递过来的一炷香,点燃后朝棺材拜了三拜,把香插进了棺材前的香炉里。
宋镇山又转过身来对着坝子方向。在坝子正中,万斌被绑在一根木柱上,他的头耷拉下来。吊了一个晚上,他已经精疲力尽,此刻半昏半醒。
场边的锣鼓咚咚咚响起来,宋镇山也不说话,他一步一步朝堂下走去。
在万斌面前,早已放好了一个木盆,里面装了清水。一个人手托木盘,盘上放了一把尖刀,那尖刀的刃口发白,早已磨得十分锋利,吹毛可断。
在阵阵催命的鼓声中,宋镇山来到了万斌面前,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场内的武装人员有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万妈昨天被放下来后,直到今天早上才缓过气来,她被关在屋里,并不知道外面即将要发生的事。这时候万妈忽然觉得心头一紧,心里像是被揪了一把似的疼的厉害,又晕了过去。
宋镇山止住了笑,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咬着牙像是自言自语,“宋飞,幺叔今天给你报仇了!”
说毕用手抓起万斌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来。
万斌已经非常虚弱,他慢慢睁开眼睛,仇恨地看着宋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