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人族却不知为何，再是衰弱也处在万物灵长的地位上。”

“天机所显，人族终有一天会大兴。”

“尊上谋天，欲逆天而为，令这天地间百花齐放，万族皆平等竞争，故而谋算人族，压而不杀，令人族始终有一口气。”

“直到这人族气运孕育出一尊能集人族气运的人皇，再将那镇压人族气运的宝器人皇剑召来，一并毁灭，将你人族彻底打落生灵之长的地位！”

“如此才是万族崛起！万族大兴！”

那一日，鳄神说到这，一对车轮般的大眼露出狂热向往之色。

“当然，如今看来，那姜景才是天命人皇，而非是你。”

“此间似乎也有些异数，那老龟曾言，天机有变，似乎是老天爷冥冥之中察觉了尊上的谋划，因此才有那紫极太子。”

李太虚双目无神，已是心如死灰。

“对我说这些，留着我这条命，又如何？我于你们万族，已无用了。”

似他这般人本不该说出这话。

天生道心圆满，永远积极向上，奋进进取，虽自傲但也谦逊，有仁爱之心又能决断，集中了人族一切正面的特质，可以说是天生圣王。

但此时绝望了，原本被迫看着北府子民陷入苦海，挣扎，后悔，愤怒，仇恨，种种情绪撑满了他，如今目睹长辈惨死，自身更是从未出生起就被算计，此生一切都是徒劳。

生灵活一世，还有比这更苦恼的吗？

一切的愿景皆为虚妄。

鳄神却只是笑。

“我给你说这些也只是兴趣。不过，今日我很开心，因此也可给你个机会。”

“我给你一支军马，去杀了你父皇，登基北府皇帝，再宣布整个北府皇朝加入异人一族，我便下令停止屠杀，让你北府子民有一条活路。”

“从此以后，你可以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命运，如何？”

李太虚咧嘴，露出极为苦涩的笑容。

“给万族当狗，也算命属自己？”

鳄神哈哈大笑。

“你这话要让那哮天神君知道，怕不是当场就被吃了。但是，当狗也是可以自己选的，这还不够吗？”

“当年姬烟颜也经历过你如今的选择，你以为她真如你人族传说中所言，无心无泪，生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女吗？”

“她想的清楚，她比你更狠，她明白怎么做才是对人族最好的。”

李太虚沉默了。

一只土狗也在十里外偷听，哪怕它可随手灭杀鳄神，但此时也并未出手。

北府背弃人族之盟，背弃主人，自然是该有些后果的。

做了选择就要负责。

如今关注李太虚，也是知晓他与姜景算的上朋友，打算保他一命罢了。

至于此人是否会万劫不复，走向人族对立面，根本不在穷奇考虑之中。

天地之大，古往今来，生灵无量无边。

更有六道轮回，阴阳大界，因果繁杂，道则万万条。

时间荏苒，出了多少强者？

多么不可一世？

生命无数次出生、繁衍、死亡，再经由轮回前往下一世。

其中有多少悲欢离合？多少惨绝人寰？多少痛苦与无奈？

生来圣人姿，自觉命不凡，如今遭逢巨变，那又如何呢？

如此天才，哪怕少见，但当世之中也有几位。

或许这李太虚，在芸芸众生中是十分特别的。

但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间空间，广阔的天地与沉重的历史，无量计数的生灵，无边无量的悲欢之上，唯立一人。

超脱一切，凌驾所有，主导着天地万物的命运秩序。

为那般存在效命的穷奇，又怎会真正在意一个人族中的天才？

这李太虚，这鳄神，乃至那自诩立于生灵顶点的准帝鲲鹏，又怎会知道这万族崛起之来由？

鲲鹏谋天，终将成为一个笑话。

他将面对的，乃是苍天之上。

交谈过后的第二日，李太虚披甲持剑。

他似是已恢复过去神采，早早出营，点齐百万万族军马。

兵发北府国都！

鳄神早有预料，但真正看到这一幕仍然哈哈大笑。

“小子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族！”

他笑中有肆意的嘲讽，可到了最后，却莫名生出恐惧。

万族若求存，可如此吗？

这一日，姜景兵至北府。

北府国都，城墙上下。

两人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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