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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大老爷,”吴之也一脸惶恐跑了过来,双手连连作揖,“钦差大老爷哪能呢。天州县就是再穷也不敢也不能慢怠了您钦差大老爷和各位远道而来的父母官。”瞅瞅朱三,小声道,“钦差大老爷尽管放心,奉俺们朱知县之命,下官早就准备好了。”
“是吗?”朱颗粒依然正襟危坐,嘿嘿一笑,“不会还是便饭而已吧?”
朱颗粒是夜格黑来到的天州县,接风洗尘宴不是美味佳肴,而是一顿便饭。
“……”吴之也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钦差大老爷的话比当众扇他两巴掌还让他难堪。
本来夜格黑来,吴之也已经在县城最上等的醉三仙酒楼安排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当然,和今晌午的白米大烩菜一样,应名的是天州县县衙,出钱的是天州县的几户大户人家。但后来,知县朱三却临时变了卦,在县衙后院支起了大锅。准备了便饭。
今早起还是一顿便饭而已。
“钦差大人,难不成,这便饭不中吗?”朱三呵呵一笑,“下官可听说,当年圣上和您朱大人落难山下村,吃的可比咱这便饭……”
“那是,那是。”朱颗粒不得不承认。当年,在山下村,朱颗粒见天吃的都是糊不烂。一天三顿,只是早起黑来和晌午稀稠不一样。而夜格黑来吃的便饭虽然还是糊不烂,但稠墩墩的几乎能立住筷子,另外还有纯玉茭面疙瘩。至于下饭的菜,虽然只是地瓜蛋丝和红白萝卜丝,但朱颗粒清楚,尽管早就听说天州县老百姓近些年比当年生活好了些,可开春还能吃到下饭的菜也算是烧高香了。
“老哥哥,你就知足吧。”朱三撇撇嘴,长叹口气,“咱这穷山沟,青黄不接能吃上糊不烂,家家户户填饱肚子,就不赖啦。要搁早年,……”
“行了,你小子有完没完,咋?”朱三眼一瞪,“难不成,你堂堂天州县县衙,今儿格真的还要让老夫,”拍拍轿子座,指指后面,“还有众位朝廷官员在你这一亩三分地,吃便饭不成?”
“老东西,你以为俺朱三不敢?”朱三梗了梗脖子,瞅瞅不远处黑压压坐着轿子骑着各式各样牲口的一长溜队伍。
“你……”朱颗粒倒吸口气,“你,小子,……”其实,从打夜格黑来吃便饭,朱颗粒就知道朱三耍啥心眼。这些年他虽然在京城,但朱三的事还是听说了不少。他早就听说,自打朱三回到天州县,几乎很少有地方官员到访过天州县,其中原由表面上看是天州县穷的叮当响,没人愿意去,实际上是到访的官员不管官职大小,在天州县县衙甭说是设宴款待,能吃上顿便饭就是烧高香了。
朱三凑近轿子,愁眉苦脸地:“钦差大老爷,俺这可不是给您甩脸子,让您下不了台,只是俺天州县本来就穷山恶水,十年就有九年荒,多亏这几年,朝廷推行新政休养生息,老百姓将将马马虎虎也就是能添饱肚子,但是,还是穷的叮当响啊,……”朱三压低了声音,嘿嘿一笑,“老哥哥,按说,您大老远从京城来,奉旨办差,甭说俺朱三还是一县的父母官,就咱老哥俩这么多年头回见面,俺也不能一毛不拔,省酒待客不是,可是……”朱三几乎把整个脸凑进了窗里,“老哥哥,俺就是看不惯这帮……”努努嘴,鼻子一哼。
“……”朱颗粒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其实,对紧随身后的这帮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他虽说不上有多反感,但微词还是有一些的。本来,这回奉旨出京,有关衙门按惯例是要给各地行文的,朱颗粒没让。公开的理由是不想太招摇,但实际上他是怕……因为之前已经有几个京官办差回京没多久就丢官掉了脑袋,据说是被地方举报了。朱颗粒可不想因为一趟差事惹出杀身之祸。不过,朱颗粒还是没想到:从京城到天州县这一路还是惊动了不少人。别的不说,就身后跟着的这帮人不光有大阳府所辖各县的,还有周围好几个府、县的大大小小的官员。而且这些人中好些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