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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哥……”朱元璋长长地叹了口气,端起案几上的酒杯,凝视少许,“老哥哥,今,这酒喝的咋样?”尽管贵为九五之尊,这么多年,朱元璋还是一如既往地称呼朱颗粒老哥哥。当然,只是在俩人私下聚会的时候。
“宫廷御制珍品,琼浆玉液当属第一。”朱颗粒活了大半辈子,喝过的酒不计其数,最好的就是宫廷里的御酒。但是,今这酒,说心里话,他喝的跟往常喝的有点不一样。不过,听圣上问话,他并没有实话实说。
“不错。酒是好酒。宫廷御制珍品嘛。”朱元璋呵呵一笑,“不过,就是搁的年头少了点。老哥哥,酒还是得放。日子越长越有味。陈年老酒嘛。”
“圣上英明。”尽管朱元璋一口一个老哥哥叫着,朱颗粒还是懂得君臣之别的。
“老哥哥,酒越放越有味,有些事嘛,也如此。”朱元璋瞅瞅朱颗粒,哈哈一笑,“这有些事嘛,也得放,一年,三年,五年,三十年……”
临走的时候,朱元璋拍拍朱颗粒肩膀,“老哥哥,这人啊,难得糊涂。这有些事,一时半会看不清,看不准,不妨……”哈哈一笑。
“这……”朱颗粒也是喝多了,也是……说起来,他在朱元璋手下做事已经二十多年了,过去打天下的时候,朱元璋和他有啥说啥,他也是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可自打定都进了京城,尽管朱元璋还是经常和他把酒言欢,但说的话总是云来雾去的,好像在暗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横亘在俩人中间。
“老哥哥,要知山中事,还是乡间问老农啊。”朱元璋打了个嗝,长叹口气,“地方上的事,县官不如现管啊!”
……
“……”朱颗粒拉开半掩着的窗幔,但并没有瞅御猫。御猫刚才没有说完的半句话,还有那个眼神让他浑身一激灵。难不成……
这么多年在宫中做事,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朱颗粒看的多了,也经见的多了,他也有自己的为官之道。
本来这次奉旨出使天州,要不是圣上下了诏书,他再三推托不掉,他是不会领命的。他是夜格天傍黑到的天州县。按说,他这次奉旨办差并没有按惯例事先通告地方官府,但迎接他的不光有天州县的,还有闻风赶来的周围好几个府、县的,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好几十人,其中好多都是老熟人。不过,他只是和众人在公开场合礼节性地寒暄应酬,对于晚上登门拜访的,他一概婉言谢绝。这并不是他成了钦差有意摆架子,而是朝廷有不成文的规矩,臣子是不允许私下会客的。他不敢也不想招惹是非。
当然也有破例。朱颗粒晚上在县衙也单独见了一个人,那就是御猫。御猫早先是亲军都督府的,身份非同一般,登门求见,又拿着圣上御赐手牌,他不见不行。虽然见面时间不长,御猫也没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御猫外放大阳府一定另有他图。
“五兄,那这事就……”朱颗粒侧身凑近窗户,小声问。其实从打老妇人拦轿开始,御猫说的话,尽管都没有明说,但意思,朱颗粒不是不明白。依他一贯的为官之道,这事对他并不难作出决断。只是老妇人口口声声喊他管家,他怀疑老妇人是漪云。可现在,御猫依然咄咄逼人,联想圣上临行前那些没有挑明的让人猜心思的话,他不得不……
“钦差大老爷,有何吩咐?”御猫双手作揖,瞅瞅天,又瞅瞅四周,呵呵一笑。
“那这事,就有劳五兄和天州县费心喽!”朱颗粒长叹口气,抬抬手。
“遵命!”御猫双手作揖,“钦差大老爷,尽管放心。卑职这就去办。”嘿嘿一笑。
御猫迈着八字步,缓缓走到胡惟仁跟前,干咳两声:胡老爷,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