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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小子就甭嘴硬了。朗朗乾坤，信誓旦旦，睁着眼睛说瞎话。”朱颗粒一脸怒气，“咋地？存心又拿我这老头子开涮不是？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将将在台上，你小子没大没小，拉拉扯扯，老夫堂堂奉旨钦差，给你这个父母官攒足了面子，你小子可别再得寸进尺，……”朱颗粒本不想再提台上的事，可眼下，他不得不提。他担心，大庭广众之下，朱三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可……”朱三还想说。

“可啥？你小子就是狗眼无珠，”朱颗粒点点朱三的脑门，“当年，放着京城的差事，你不做，跑回来到这穷乡僻壤，当七品芝麻官，你不是……”

“老东西，你咋又翻起老账来了？”朱三哈哈大笑，“俺就是个卖肉的，京城再好，赶不上咱天州自在。回来家俺安生，俺乐意！”

“你乐意？”朱颗粒瞅瞅朱三，“你小子就是眼瞎。”

“俺不瞎。”朱三眼睛瞪的滚圆，“俺眼神好着哪。”

“你就是睁眼瞎。”朱颗粒又想起了一件往事，“不然，但凡是个明眼人，都不会放着相府的千金小姐，……”

这也是一本陈年老账，朱颗粒一直耿耿于怀。

当年，随着朱元璋定都应天府[注：1]后，像历朝历代一样，先前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将领们，除了封爵受赏加官进级外，生活也渐渐讲究了起来。其中，最讲究的就是：休妻，纳妾。好多有家室的，胆肥的公开休了老家的糟糠之妻另择新欢；怕事的有的纳妾娶小；有的偷偷到秦淮河边寻欢作乐。至于那些没有家室的，则纷纷娶妻成家。有的门当户对联姻结亲；有的攀高枝；有的……

一贯讲究又自视清高的朱颗粒既没有休妻，也没有纳妾，不过，拉纤保媒的事，倒是干了一回。准确地说是受人之托。

托朱颗粒的不是别人，正是右丞相胡惟庸。胡惟庸想把小女儿端儿许配给朱三。

朱颗粒和胡惟庸并不熟，但胡惟庸在朝中的为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一来人家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他虽无意高攀，但也不想得罪；二来，尽管他和朱三见面就打牙拌嘴，但毕竟是多年生死与共的忘年交，所以也就应承了保媒这事。

不过，朱颗粒没想到：朱三竟一口回绝。

后来，惊动了皇后，可朱颗粒是一个顶头，……

“你才眼瞎呢？”朱三嘿嘿一笑，“老狗记得千年事。咋啦？几年不见，还跟俺记仇不是？老东西，俺再说一遍。俺就是个卖肉的，俺找婆娘，图的就是成家过安稳日子，相府那门槛太高，俺高攀不起。再说，俺爹当年已经……”

朱三当年说的就是这句话。

朱三说的也是心里话。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朱三不光姓朱，还是个属猪的，算起来，今年已经是快奔四十的人了。当年在天州，朱家虽然是个屠户，比不上家财万贯的大户人家，但也算是个数的着的殷实小康人家了。按说，朱三成亲应该不是个为难事。可事实确是直到朱三犯事那年，朱三的婚事八字才刚刚有了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