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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可能。”朱三急了,“俺这眼好着呐。当年俺卖肉时可是天州城出名挂号的一眼准。一刀切下,那称都不带头高头低……”朱三虽然现在身为知县,但他动不动还是好谝自己当年在天州城卖肉咋地咋地。
“哼!”朱颗粒撇嘴,揶揄道,“朱大人,你呀,那可不叫眼力……”
“咋地?那就是眼力。俺当年卖肉,你又不是……”尽管隔着帷幔,朱三也能猜出轿子里朱颗粒的表情。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朱颗粒这点。
朱三和朱颗粒是老熟人,打交道差不多有小二十年了。
当年,朱颗粒跟随主子兵败落难天州县,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也有几个月。期间,朱颗粒曾几次化装进城,每回走前总要割几斤肉带回去。朱颗粒虽然读过几年私塾,但投军前毕竟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买卖人,习惯成自然,割肉时自然少不了挑挑拣拣,称上也是斤斤计较,总嫌朱三给的不够;而给钱时又是抠扣掐掐,常常少给些银子。为此,俩人吵吵是常有的事。
后来,朱三投了义军,和朱颗粒只要见面,更是不对付,红脸吵吵那是家常便饭。当今圣上曾经开玩笑:他俩是拴不到一个槽里的两头叫驴。
“朱三兄,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朱颗粒掀起轿子帷幔一角,嘿嘿一笑。“朱三兄当年的行当也没什么可……”
“你……”朱三明白朱颗粒想说啥。
朱颗粒哈哈大笑:“朱三兄,古语云: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不过,……”朱颗粒瞅瞅朱三,又是嘿嘿一笑,“朱三兄,京城一别,都五年了,你小子咋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呐!”
“俺,俺不照旧咋地?俺本来就是个摆摊卖肉的……”朱三摸摸脸上的汗,“俺本来就不是个当官的料,当年,要不是你……”
朱三是五年前回来家乡当知县的。不过,不是他想当的,而是……
当年,朱三杀了衙役,逃亡在异乡,靠讨吃维生,后来在大道睡觉偶遇寻找佛珠的将军,也是为了糊口混个饱肚,便跟着将军走了。几年下来南征北战,经历了不少血战,甚至有一回……到开国时,朱三不光成了亲军都尉府的侍卫还得到了皇上赏赐的铁券丹书,还……,但是,干了几年,朱三死活不干了,吵吵着非要回乡,重操旧业。可左等右等,最后等来了皇上的口谕:回乡可以,官不可不做。还有。吏部的公文。
朱三心里老大不高兴,但皇命难违,只得从命。
“臭小子,敢情当年老朽为你,到如今还落埋怨不是?你小子也太……”朱颗粒眼一瞪,眉毛胡子也跟着直跳。
五年前,朱三吵吵着非要回乡,皇上朱元璋让朱颗粒酌情处置。
朱颗粒虽说在朝中没有具体的官爵职位,但跟着朱元璋好歹也二十多年了,开国这几年,好多开国功臣都先先后后以各种理由辞官回乡,皇上这回让他酌情处置,想干啥,不说他也心知肚明。还有,虽说他和朱三见面就吵吵,但在他眼里,朱三也就是个无名小卒,根本谈不上对手,甚至还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所以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不过,朱颗粒并不着急,一直拖了好些日子,才向朱元璋奏了折子。
折子写的洋洋洒洒,但内容很简单:开国功臣,不忘桑梓,自愿回乡,亦属人之常情,但功臣不可怠。为忠孝两全,故拟保留功爵,屈就知县。
后来,皇上……
“钦差大老爷,你可别生气,俺说的可都是实在话,当年俺真的……”朱三还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