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玄连忙从怀中掏出随身带的金疮药递给了何子墨：“这是上好的药石，消肿止血化瘀的，你每日在伤口上敷一次。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后面有什么事，我们商量着来。”

何子墨接在手里，忽然若有所思道：“谭兄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今晚寻我有何事？”

谭玄原本是想让何子墨帮忙打探宁儿解药之事，但如今何子墨与王硅既已面临水火，这事自然不能再让他犯险。便言道：“最近身边发生了一些事，想听听你的看法。”然后把最近自己中毒，杀徐至宸，逃去景月家以及毓若和王硅的关系等诸事全盘托出。中间就省去了宁儿中毒之事，只说她舍命为自己吸毒，但不会武功，因此无碍。

何子墨听闻王硅是东瀛人，倒不显得特别惊讶：“其实自小我也发现了一些异常。他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举止和招式都和中原有异，虽然他自称出身河南道，祖上有代北血统。”

谭玄听罢不禁笑出了声：“这么说，倒与你我是同乡了。”何子墨强笑道：“所以得知他是东瀛人，就不觉得多么奇怪了。我们先走吧，这里既然暴露了，我们以后就不要在此地会面了。”

“你打算去哪儿呢？”谭玄关切的问道。

“先在长安城里找家小客栈栖身，等养好了伤再筹划下一步。”

谭玄本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去，但想到在景月那里也是寄人篱下，怎好又带个陌生人回去多有叨扰，虽然景月估计不会在意，但自己不能如此唐突。何子墨若知道景月的身份，怕也不会安心住下。待在客栈，反而他心里会更加畅快吧。

谭玄将何子墨送到了街道外，何子墨道：“谭兄先回去吧，被巡夜的兵卒撞见了就不好了。城南有个聚义客栈，有事可去那里寻我。”

谭玄明白了，这家客栈应是何子墨早就留有的后手，知他安全无虞，便道了声“保重”，在后目送着何子墨离开。

又过了些日子，宁儿的情况虽不见好转，但也没有恶化，也许毓若并没有诓骗谭玄，即便拖个一年半载的也无甚大问题。谭玄本打算去王硅府上打探情况，没准能够发现点什么，可惜偷偷去了两次一无所获。而王硅也时常待在皇宫，似乎是毓若与章燮的死还有何子墨的消失让他警惕万分，连景月处也不再去了。所以，谭玄虽然心中难受，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偶尔去谢宅见谢旭，去客栈见何子墨，俱是说着琐事，对局面却一筹莫展。两人均知他的苦闷，也都好言安慰。徐至宸被杀之事虽余波未平，但好歹不如起初时的满城风雨，谢旭复职在即，何子墨的伤也渐渐好了大半。

日子平淡如水，若不是宁儿毒性未解，令他烦丝郁结，这样的生活他也会过得十分惬意，安乐其中，直到风云突起，天下为之一震的消息传来……

七月中，幽州爆发内乱，士卒杀韦雍、张宗厚等人，囚张弘靖。原引朱洄为兵马留后，后共推其子朱克融为主，朝廷无力牵制，唯有承认朱克融为幽州刺史，贬张弘靖为抚州刺史。月末，成德军节度使田弘正被部将王庭凑所杀，王庭凑自称节度使留后、知兵马使。同月，魏博中军都知兵马使史宪诚逼死节度使田布。于是河朔三镇一时俱叛，天下又陷入纷乱。

等坏消息接踵而来，传到了京城，谭玄赫然心忧。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明显察觉出长安城内的躁动，已经不如往常般安逸。安史之乱的殷鉴不远，谁又知道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呢？

谭玄决定去见一见谢旭，但显然谢旭已经先找到了他。一日午后，宅院外有人摇响了门铃，待景月过去开门，人已不在，地上留有一封信，信封署名是给谭玄的。

谭玄打开了信，认出是谢旭的笔迹，要他今晚子时于北城郊城隍庙密会。谭玄心里想着，大概和最近河朔藩镇的事有关吧。

子时，万籁俱寂，北城郊只有一处城隍庙，当年在泾原之变中毁于战火。后来，又在城南另盖一处庙宇供人参拜，此处逐渐成为废墟，荒草连绵，罕有人迹。

庙堂里空荡一片，墙面斑驳剥落。谭玄待了片刻不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他走去相迎。正是谢旭，短暂的寒暄后两人就在漆黑的氛围里步入了正题。

“如今河朔三镇与朝廷不睦，天下似有纷扰之兆啊。”谢旭不无担忧叹声道：“我三天前已回王府复职了，今日找来师弟，是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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