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漆黑的夜里不时传来夜鸮的鸣叫，蛙噪之声亦是不绝于耳。谭玄凑近了耳朵，问道：“可是与王硅有关？”

谢旭咳嗽了几声：“对，昨日殿下找到我，说王守澄定于下月十二过五十大寿，届时诸多官员和豪贵都会出现，王硅也不例外。若想复仇，这是个少有的好时机，否则今后就绝难再有机会了！”

谭玄且喜且忧道：“虽是如此，但要如何混进去呢，毕竟我现在被官府通缉！若无安排，只怕也是一厢情愿。”

“这点放心，稍作易容即可，况且你跟在江王殿下的护卫队里，又有几人能管得了。”谢旭从容道。

“如此虽好，可我若学艺不精，错失良机，自己身死也就罢了。若牵连到殿下，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另有计划，打算一进了王府就脱下装扮，那日王守澄府上的杂役必然众多，我们换个衣服充作小厮，神不知鬼不觉，再借服侍的机会靠近王守澄和王硅，突下杀手。”谢旭语气严肃道。

谭玄点了点头：“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此事还需要筹划的更详细一些。”

“不急，还有半月左右的时间，足够我们周谋万全。”

“还有，如今朱克融在幽州得势，事情发展全然依了王硅的想法，此刻他必然跋扈，不知更会有什么举动。”谭玄不无担忧道。

“事到如今，皆怪朝廷辜奸养息，处事不明。朱克融逃脱之后，后面追捕一阵无果也就草草了结，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想来也是朝中某些权宦有意压下此事的结果。而张弘靖在幽州又大失人望，让某些奸诈小人乘风而起，借机作乱。”谢旭愤愤然道，显是懊悔无比。

“即便张弘靖小心处事，怕也是躲不过此劫。这些事，背后都有朱家布置操控的影子。朝廷内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收受了朱家好处，为其在京城庇佑。”

谢旭语含忧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当下幽州秣兵厉马，准备充足，又与成德、魏博相互勾结，朝廷忌惮，名义上宣讨，最后只怕还是不了了之。想元和时，天下藩镇皆俯首称臣，不敢有半分觊觎。如今，不过寥寥两载的光景，局势又重归混沌了。”说完，遗憾的嗟叹连连。顿了顿，又道：“对了，最近还有一事，应该也和幽州有关，在河北部分州镇发现了新铸劣币，淮南道也有上报的情况，看来之前徐家与幽州合谋偷铸劣币的影响已经在显现了。”

谭玄神色颇为无奈道：“朱克融到了幽州就如归山猛虎，再难挟制了。”谢旭深沉的眸子里原本淡淡的光彩更加黯然。他轻摇着脑袋，不想再提朱克融了，便问道：“宁儿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勾起了伤心事，谭玄垂头低声道：“老样子，一日之中大半天都在昏睡，即便偶尔醒来也有气无力，疲劳异常。解药在王硅处，可是王硅近些日子都待在皇宫内鲜少外出，根本遇不到。暗自去了趟他府上也一无所获，不知到底将解药放在了何处。”

谢旭安慰般的拍了拍谭玄的肩膀：“或者，你还是去找何子墨吧。虽说他如今与王硅势在决裂，但好歹与青衣门瓜葛如此深，应该知道一些事。总好过如今似无头苍蝇般乱撞。”

谭玄点着头，其实心里并不愿意再去招烦何子墨的，毕竟他到今天的地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约定了后续会面的时间，谢旭与谭玄各自从破旧的城隍庙里匆匆离开。

第二日，谭玄便去寻了何子墨。

聚义客栈内，掌柜的正在清算账目，见到谭玄随后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谭玄四下望了望道：“找人，找一位姓何的住客。”

掌柜手上的活计缓缓停住，不经意的抬头看着谭玄，嘴角挂笑问道：“客官贵姓？”

“姓谭，你去告知便可。”

掌柜的没有迟疑就亲自上去了，不一会儿下来，笑容明显真诚了许多，敬道：“谭公子，烦您久等了，请随我来。”

谭玄一路跟着掌柜直到了二楼的雅间外，掌柜的敲了敲房门道：“何公子，谭公子到了。”说完就知趣的离开。

何子墨打开了门，延手做了“请”的姿势。

“谭兄突然过来，肯定是有要事吧。”两人坐定之后，何子墨为谭玄斟上了茶水，问道。

谭玄不欲直说宁儿中毒之事，便旁敲侧击道：“青衣门是不是有种毒唤作‘春宵醉’？”

何子墨不暇思索道：“似乎没有，青衣门鲜少用毒，但王硅对用毒之术倒颇有研究。谭兄为何有此一问？”

既然何子墨不知，谭玄转换道：“没事，不过有所耳闻，可能不久后就要与王硅交手，所以先问个清楚，到时也好有所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