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雨水绵绵，气候日暖。摩若寺内，谢旭和谭玄、毕云翔依期相聚。

三人一番商谈，谢旭直言：“仇士良如今与殿下同舟共济，万俟旸的消息想来不会作假。”

毕云翔思索了会儿：“我们是要去扬州吗？但万俟旸和谭兄弟的家事是否真的有关联呢？如果现在转而去找万俟旸，放下在长安的事，是否过于仓促了。况且听大人所说，万俟旸此人武功极高，我们能否找到都未知。”

谢旭微微颔首：“这的确是问题之一，但万俟旸作为先帝的贴身影子侍卫，先帝驾崩后他也行踪迷离。跑去幽州就十分可疑，刘总此前桀骜不驯，有割据一方的企图。刘总既然愿意见他，究竟是何原因呢？！而他现在又为什么去了扬州。我总感觉其中充满隐讳。”

谭玄双手抱胸，来回踱步，听完后道：“可疑处不止一点，最近青衣门的那些坛主、旗主居然大多都聚在了长安，肯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任务。”从何子墨来了之后，谭玄便一直留心着周遭一切。“刘总和翟文斌又先后来了长安，风雨将至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毕云翔赞同道：“长安如今是漩涡中心，接下来一定会发生诸多事情。”

谭玄心绪难平：“虽这么说，但扬州也不能丢下，没准万俟旸就是撬开目前僵局的关键。我看不如兵分两路：一路且去扬州刺探一番，短期内若无收获，再回长安。另一路则留在长安，观望事态发展。”

谢旭摸着颌下短须：“殿下给了任务，扬州之行我是去不了了。云翔，你还是与玄师弟一起跑趟扬州吧。以一个月为限，若一月之内毫无所获，就赶紧回长安。玄师弟，你看如何？”

谭玄点头称好，他自忖留在长安短期内依然会没有进展，不如先去扬州，这样自己和毕云翔也能暂时躲开长安是非地。毕云翔虽然更想留下，但既然谢旭和谭玄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觉得去趟扬州也并无不可。

谢旭叮嘱道：“切记一月为限，扬州不比长安，万事小心。而且，万俟旸品性如何，我们并不知晓。若是怙恶不悛之徒，不要硬来，有事飞鸽传书。事不宜迟，你们两日后即出发。”

临了，谢旭对谭玄似有话说，又欲言却止。谭玄见了奇怪：“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谢旭踌躇了一番，还是直言道：“你与俞姑娘本来相安无事，为何突生了别捏。我看她最近颇为消沉，不似往日般活泼。她可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行事唐突，怠慢了人家。”

谭玄抿了抿嘴，避开谢旭问询的目光，仿佛自言自语：“只是怪我，对于有些事我还没有准备好。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有时觉得今后难以明了的事情太多了，什么都给予不了，她若能平安，便比一切都好。而且我们阅历甚浅，只有一些冲动的情愫是不够的。如今的我志在复仇，有些事还不是在最好的时候。各自先静一静，想一想，也许更好。”

谢旭明白，谭玄归根究底不过是怕连累了宁儿，他希望放缓感情的节奏，先让各自有更好的考虑，做好当下最该做的事。“去扬州之前要和俞姑娘好好谈谈吗？”

“还是不用了，扬州的事也不要告诉她，免得她担心。等从扬州回来后，我再与她细谈吧。”谭玄言辞淡淡，低下了头。

谢旭默然片刻，突然对毕云翔道：“那你需要回去一趟吗？”毕云翔刚才在不经意的旁听着对话。此刻面对发问，他诧异又尴尬：“我......我回去......干嘛？”

谢旭倒是直接：“不需要和如英说一声吗？”毕云翔瞬间脸红到不行，话更说不清了，双手摆的如风中柳条：“大......人，别......这么说......说，我......与如......英就是......朋......”

“好了好了，没见过你这么紧张。”谢旭见他期期艾艾的，连忙打断。“你们各自收拾好行囊。云翔，准备好去扬州的路线，这个你在行。”

毕云翔神色瞬间恢复道：“我大概也能想到了，先骑马走陆路，再由水路到扬州，这应该是最好的谋划了。具体的路线今晚就可拟定出来。”

谢旭正色道：“尽量避开麻烦，走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要让太多人发现。”三人接着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待到天色渐暗，才各自离去。

两日后，待城门一开，谭玄和毕云翔就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打算跑到洛阳休整，再由洛阳走运河水路直抵扬州。路上并无阻隔，春色迷人，关中景色秀美，银装褪下，露出姹紫嫣红，但谭玄等均无意停下欣赏。徐徐几眼，又迈上路途。五日后，已按计划到了洛阳。

东都，几为京畿，此处繁华盛景不输长安。谭玄与毕云翔几日奔波劳累，欲在洛阳留驻两日休整，再乘船南下。

这天，谭玄独自前往洛阳一处渡口打探，毕云翔则在集市采买补给。渡口繁忙不已，装卸的货物络绎不绝，但不见有渡客，颇为奇怪。谭玄询问了岸边待客的船家，乘船去扬州的价钱，结果都说有客带不了。

这些船夫三五成群，闲坐几处聊天，船上空空如也，既没货物又没渡客。谭玄笑道：“船家，不见有生意，为何不带客呢？”

一体壮船夫斜眼怼道：“干你何事！不想带你怎么了？！”言罢，其余船夫皆怒视而来。谭玄心中虽有一阵无明业火，但还是不愿生事，哼笑一声离去。

回来在大街上，谭玄借买馒头的机会，顺便问了摊主渡口之事。摊主笑了笑：“兄台想必外来人，不明白这洛阳城的事。”

“哦？可否一告究竟。”谭玄一边问一边多付了十枚铜钱。

摊主喜笑颜开，掂量着手中的钱币：“不瞒您说，洛阳城外有三个渡口，其中松林和茂亭都是海清帮的地盘，您今早去的就是茂亭渡口，那些船夫也都是海清帮的人。本来呢，三个渡口都能渡客，但这半年多来，茂亭渡口时常只带货不渡客了。”

“那是为何呢？”谭玄奇道。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您要是想渡船，就得去别处渡口。”摊主擦完手又开始和面。

谭玄回了客栈，正好和毕云翔相遇，说了此事。

毕云翔不以为然道：“那就换一个渡口去扬州。”

谭玄点了点头：“是这么说没错，而且海清帮是地头蛇，不要招惹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