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玄决定一路向西直到长安,但走了一阵,还是觉的此去路途甚远,光靠脚力不知要到何时,还是先回城里买一匹好马再说,虽说有点冒险,但也不得不为了。返身又往兖州城的方向去了。此时,日渐西斜,阳光也不那么烈了。方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身后忽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谭玄迟疑了一下,迅速谨慎的闪进路边的小树林里,不一会儿马蹄声近了,却见是七个彪身大汉,个个手持钢刀,袒胸露背,为首的面似麻饼,额头一道刀疤,他勒马停了下来,拿着一坛酒仰头灌了几口。饮完吐了一口痰,骂道:“妈的真背气,这附近连个毛都没有,还烦老子跑了这么久。”旁边的一个小眼矮身的大汉忙赔笑道:“大哥,不是还搞来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嘛,回去正好拿来去去火,没想到这小妞长得如此水灵,嘿嘿”。谭玄这才发现原来缀尾的那匹马上还驮着一个昏迷的少女。
再定睛一看,这少女虽然披发垢面,但这衣着服饰不是那宁儿是谁?!谭玄不由的竟然心乱起来。得赶快做个决定,这帮人要跑了,自己凭着一双腿还真难追的上。
说时迟那时快,谭玄还未动手,这帮强匪已一个个嘬着哨声抽着马鞭直往西奔去,掉尾驮着宁儿的强匪一个扬鞭正要追上,猛不及感到身后有来势汹汹,他下意识挥刀往后拦腰斫去。谭玄空中一个“燕子翻身”,双脚似钳般夹住他的头颅,猛一旋劲,“咔嚓”一声,那强匪扭断了脖子,“扑腾”挂下马来,立时了账。谭玄夺下马,掉转了头直往反向奔去。
土屋外,死寂无声,甚至连一声呻吟也听不到,谭玄心知不妙,下马进屋,凭着弱光只见那一对老夫妇翻滚在两边,身上的血色刀痕清晰可见,两人俱双目圆睁,手脚僵直。谭玄不忍再看,心中戚戚然一股无名业火熊熊而起。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谭玄将宁儿轻轻放入屋内靠着灶台,她青涩的面庞略有污迹却难掩秀色,皎然的睫毛微微颤动带着些许难言的痛楚,谭玄静静的看着她,心潮禁不住澎湃起来,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擦拭脸上的尘土,但停在了半空却迟迟落不下去。耳边的喝骂声更盛,只听的一人喊道:“三当家,快来看,胡老四的马在这!”谭玄看了看门外渐渐聚拢起的重重身影,放下手昂然走了出去。
“里面的那对老夫妇是你们杀的吧。”谭玄对着面前的匪众,冷冷的吐出这句话。
领头的麻脸大汉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嘴角带着哂笑,上下端详着谭玄,道:“喝,我们乌盖山的杀个把人有什么的。怎么,想出头啊?你要是把那娘们交出来,再跪下给我磕头,顺便喊三声‘大爷饶命’,也许我还真会饶了你的狗命,兄弟们说好不好啊,哈哈哈!”众喽喽顿时一阵哄笑。笑声还未停,只看到一片银光忽闪,直闪的人人眼睛发昏,待睁开眼,一阵血雾早溅的漫空都是。匪头的脑袋飞转在半空,身子喷着血注,晃晃悠悠的倒在地上。众人大惊,先反应过来的两个盗匪才欲提刀,谭玄一个扑上踢飞一人,一刀斫死另一人。其余盗匪见此情形,才知道这少年身手如此了得,哪敢再往上前,纷纷丢刀狂奔。谭玄此时正满腔怒愤无处发泄,哪肯就此罢休,追将上去大喝道:“你们这些欺软怕硬,滥杀无辜的鼠辈,今日若不替天行道,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贫苦人家造此横祸。”说话间横竖几刀下去,统统毙了命。
日已西斜,宁儿微微张开双目,只觉脑后一阵吃痛,眼前先是有些模糊,待闭上定了定神后,再睁开时只看到一少年正盘坐在对面,怔怔的看着她。宁儿不免心下有些盘旋,但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发出了撕心肺裂的哭喊声:“我爹娘呢?!”那对老夫妇的尸身已经被谭玄安整的平放在铺平的麦秸上,眼睛阖上了,看起来详和而沉静。宁儿扑将上去,一阵哭嚎道:“爹!娘!你们为什么要抛下宁儿啊!都是宁儿害了你们,宁儿对不起你们!”谭玄此时的心境亦无比沉痛,他无法劝解,只是在旁默默的闭着眼。良久,宁儿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摩挲红肿,令人看之不忍。她哽咽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谭玄没有回答,只是说:“那些盗匪都给我杀了。”
“喝!”她声音突然转的凄厉悲凉起来,喊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死了干净,这世上我已经无亲无故,再活下去只是徒受苦痛!你真以为是救了我!我还巴不得............”话未说完,像是一口气没有提上似得,突然瘫坐在地上,一手扶着胸口,不停的喘息。
“你难道以为这种痛苦只有你在忍受吗?”谭玄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张涨红了的脸。
宁儿看着他晦暗失彩的眸子,心底居然有些羞愧,忽然间她发觉这个少年可能也有一段自己无法指摘的过去。她沉默了,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的暗自抽涕着。
“不要总是寻死觅活的,活着有活着的价值,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你死去的爹娘。明早先好生安葬了他们,你再做打算吧。”待了半晌,宁儿没有说话,但那悲戚的抽泣声也渐渐低了下来。天慢慢的黑起来,很快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世间苦痛几回数,恰似昨夜梦时景。
秋日的早晨带着浓重的湿寒让人冻得直打冷战,天空有些阴沉,谭玄把背囊里唯有的一件厚实的披风盖在了宁儿身上,便独自出门,先将那些匪首的尸体草草在村边掩埋了。待回来时,只见宁儿正呆坐在草堆上,面色苍白悲怆。
“我们把你爹娘安葬了吧”听到谭玄的话,宁儿才回过神来,无力的点了点头。
又回到了短青岗,又站在了森凉的墓碑前面,只是那沉浸悲伤里的人又换了一个。
宁儿落泪,谭玄无言。
时间流逝的很快,似乎这一天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去回想,去在意,只是两人都暗含情绪,各自悲伤。但无论如何,谭玄总能感觉到这种气氛是如此的平淡,没有压抑,他时而注意着宁儿,时而独自望着天。宁儿只是跪在了墓前,没有说一句话,也许是千言万语已用不着倾泻出来,又放佛是开了口就再也停不下来。这样静静的在心底宣泄反而更合宜些,更安然些,她沉浸在自己的悲思里,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一直不愿意醒来。直到天渐渐的暗了,浓厚的云层盖的厚实无比,让阴色的天空黯淡的更快了些。
“走吧”宁儿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跪的太久了而有些踉跄,谭玄赶忙上前扶住了她,她没有推却。
到了山脚下,谭玄问道:“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宁儿微微摇了摇头,道:“还不知,也许会像爹一样当个夫子,教穷人家的孩子读书写字,知礼晓廉,也算功德一件。”
谭玄只觉得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依恋感,却又难以启齿。他还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只听得宁儿又续道:“那你呢?”
“我?去长安!”没有半分的迟疑,不论此时谭玄的心底有多么奇妙的纠结,他的答案是不会变的。“对了,我都忘了问该怎么称呼你了,在下谭玄,谭忠的谭,谢玄的玄。”
“俞宁儿,俞文俊的俞,安宁的宁。”她此刻说话轻语温婉,又暗有调侃之意。这番遭逢了变故,言行举止惹人心怜。
谭玄会意的笑了笑道:“是我迂腐了。”
一阵无声的沉默,两人并肩而行。谭玄思绪万千,他察觉到自己的心里对俞宁儿有种异样的感觉,无法形容,却真真割舍不下。他想了许久,却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前面分叉的路口已经越来越近了,临到村的时候,谭玄鼓足了勇气道:“俞姑娘,附近盗匪猖獗,最近又饥荒难捱,你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绝非上策。所以......所以我想......”,越是往下说,谭玄的面色就涨的越红。宁儿轻声道:“想让我与你一起去长安是不是。”
谭玄顿时呆怔住,一惊之下竟有些手足无措。“其......实我是......想,那不......是,我......也......”。
俞宁儿也是脸色绯红,赧然道:“首先承蒙您相救,我爹娘之仇也是您为我报了,这两份恩德说什么我也回报不了,你若不嫌弃,宁儿愿意与您一同前去长安,以后服侍公子,安衣整马,略尽绵力。”
谭玄这才蜕尽了慌乱,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萍水相逢,我所做不过举手之劳,你我谈不上主仆,服侍的话就不用说了。如今世道不算太平,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先陪着你去。将姑娘安顿好之后,我再去长安也...也不迟。”
宁儿低下头,脸色微红道:“我知道,可宁儿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半个亲人了,一介弱女子又能往哪里去。只望公子不嫌弃而已。”
谭玄忙摇头道:“你若跟着我,怕你受那风霜之苦。我...我是愿意的。”
宁儿苦笑道:“再大的苦我也受过,何惧风霜。公子若无意收留,宁儿也不强求。”
“我愿意。”谭玄脱口而出,立时觉得不妥,尴尬道:“之前你不是说要去教书吗?我又怎敢强迫与你。”
宁儿缓缓道:“我是想去做先生不假,但是是以后嘛,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现在啊,况且我方才也没有完全了然公子的想法,如果贸然说要和公子一起去长安,唯恐公子嫌累赘呢。”
谭玄连忙摆手道:“长安据此少说也有五六百里的路程,让姑娘和我一起风餐露宿,也许还衣食不足,谭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你若执意同行,我必护你周全,他日你若想离开,我也绝不阻拦。”
“一切依公子的,那今晚就先于村庄里歇息一夜明早启程吧。”宁儿略显疲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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