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望了望日头，快晌午了，要吃晌饭了，麻大出声相邀：

“牛卵蛋，甭瞎溜达了，过来，陪爷喝两盅！”

如你的愿！牛屠欣然接受邀宴，安坐僻静的角落。

酒过三巡，麻大心生感慨，喟叹道：

“世间繁华，却非玩海的人能够享受。”

喝了人家的酒，不可逆了麻大的好意，牛屠敷衍道：

“天之无种，唯人自勉之！像那鳖孙，遥远的岁月是我等的盘中餐，那时节，太姬会想得到，有朝一日玄龟会一统天下？”

眼皮的白麻子轻颤，麻大是老匪，闻言？心里有了数。

天之无种，唯人自勉之？我呸！牛卵蛋是混混，不识几筐大字，如此文绉绉的话从混混的口里嘣出？唯一的可能，事先预演过！

“神仙醉？”牛屠诧异，扔一旁的酒坛子，是玉弥坊的神仙醉。

打着酒嗝，麻大醉眼朦胧，不屑道：

“是神仙醉，与之相比，黎川带来的天照清酒是驴尿。”

眼里隐藏了羡慕，不管怎么说，黎川是大人物，牛屠无缘高攀。

趁着酒兴，牛屠凑近，低声询问：

“相见是缘，同桌饮酒更是五百年的缘份，我能帮什么忙？”

麻大腻歪，牛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人盯上了三响鱼米汇。

随即恍然，可是，生存事大，事关十万人的生计，不容抵触。

“第一步，赶紧将手里的存货，如细粮、布匹脱手，我要现钱。”

牛屠故作沉思，麻大愈恨，是想一巴掌拍死装鳖的混混。

心里一寒，牛屠不敢再吊麻大的胃口，海匪哩，谁不怕？

“眼下的价格，三天，只要三天，保你揣着金币赶路。”

一喜，又双茫然，赶路？往哪里去？麻大的眼色阴沉：

“海匪上了岸，是一去不回头，死也要死在陆上。”

牛屠抹汗，高人就是高人，什么事？早在算计之内。

“愿闻其祥，我能帮上忙的，必全力以赴。”

麻大更烦，看样子，是有心人盯上三响鱼米汇了，是预测了结局。

囧途之人，是两眼一抹黑，是看不到前行的路，对未来茫然，唯有牛屠“伸出”援手，想不搭理是不成了，明知是陷阱，也要跳！

“龟侠盘踞鳖岛无数年，是真正的海匪魁首，哪怕是黎川抢了鳖岛，也无法取代龟侠的地位。黎川掏鼓鱼米汇，令我与朝愚承头，表面上是与陆地争锋、争利，何尝不是瓦解、架空龟侠？”

牛屠听得津津有味，外海与陆地隔绝，鲜少听到鳖岛的祥情。

“龟侠作死，竟莫名殒落外海，死不见尸哩。”

龟侠死了？牛屠骇然，直到现在，竟无一丝风声传出。

准确地说，龟侠“失踪”了，一干麾下忙着逃命，不知龟侠死活。

鳖岛成了一团乱麻，各种传言、小道消息满天飞，没有准信。

但是，崔三响常驻玉弥港，知道玉弥宫的厉害，而且，朝愚曾随扈龟侠，凭朝愚的感知，龟侠怼上玉弥宫的水军？肯定是凶多吉少。

灌了一碗神仙醉，牛屠兴致勃勃，蛊惑道：

“外海兵荒马乱，正值群龙无首的天赐良机，怎可坐视？”

麻大一僵，是好主意，绝妙的馊主意，没好气地回道：

“龟侠一死，鱼米汇再无存续的价值，是分成两堆，散伙了。”

是啊，时局乱哄哄地，还不赶紧抓住机遇？

麻大，是麻木了，既不能开罪牛屠，自不会再生闷气。

“上岸的海匪，归三响鱼米汇统辖，唯崔老大的马首是瞻；留守鳖岛的海匪，是取消派别，统统整编到逐浪流，朝遇任大都统。”

牛屠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朝愚一俗人，怎可统领千军万马？

麻大的眼里充满了快意，黎川是外海的天，只要龟侠去了冥府，还有谁敢不听号令？甭说是朝愚，哪怕指定一头驴，它也是都统领。

“三响鱼米汇的部属，是将自己的渔船、家什折价，换算成定量的细粮、布匹、现钱，上了岸自己过日子，再与海匪没关系。”

原来如此！牛屠算是明白了，三响鱼米汇不再是匪，是良民。

“嘿嘿嘿...”牛屠怪笑，怕是崔三响不能如愿。

每一个丸子城、渔港，都有三响鱼米汇的良民，包袱大大地。

兑换的细粮、布匹，不足养活天文数字的凡民，乐子大了去！

种田、织布、小手艺？没有足够的时间过渡，良民早饿毙了。

沉吟许久，牛屠的腹诽一直没断，无它，高人早算准了。

整个过程，毋须牛屠操心，只是照说、照做，一点不费神。

“我有一知已好友，正好有闲地，生活设施齐全，你愿屈尊？”

麻大乐了，真是遇上贵人了，其实，十万人住壶山城？不是不可以，但是，见惯了花花世界，又体验了都市繁华，谁愿学种地？

不种地，十万人的消耗不是小数，三响鱼米汇会被活活拖垮。

满饮一碗神仙醉，牛屠起身，飘然而去。

“麻大，赶紧准备，请提前一两天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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