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折哩，优惠哩，八十枚大子一石哩，欲购从速！”

麻大，崔三响的小舅子，三响鱼米汇的主事人，满脸的白麻子？是粒粒浸了水，再汇成溪流，怎么擦也干不了，也掩盖了眼角的泪水。

时值秋末，本季的新米面世，还是一百枚大子一石。

更挠心的是，棉桃绽蕾，新棉陆续上市，库存的布匹得赶紧处理。

鱼米汇屯积了太多的细粮、布匹，然而，期待中的“物荒”未如期到来，缺钱成了常态，鱼米汇与玉弥坊反目，嘎然断了活水。

有吃有喝的，要闲钱做什么？

唉，海匪是船老大，除了玩海、打鱼，其余的营生一概不会。

鱼米汇屯积大量的细粮、布匹，而居家过日子的柴蒜油盐、新鲜蔬果、一坛不出名的泡菜、旮旯人家酿的高梁酒，哪样不用现钱？

还有，孩子们请私教，也要用现钱。

“老麻，七十枚大子，一百石！”牛屠抱手，幸灾乐祸。

麻大的白麻子泛红，眼里有了血色，呼吸越来越粗重。

牛屠的笑意更浓，瞟了瞟四下里游走的闲汉，胆气不怯。

“老麻，开价升天，落地还钱，咱不明抢，你咬我？”

麻大笑了，更有狰狞，粒粒麻子跳跃，牛屠警惕地退了三步。

鄙夷！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提刀的匪！

“牛卵蛋的面子值十枚大子，好，细粮一律七十枚大子一石！”

牛屠心虚，反复打量，呃，麻大说的是正话，没有反说。

“好嘞！驴造的，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数钱？”

一干痞子嘻嘻哈哈，赶了一头驮龟进仓，一百石细米而已。

其实，牛屠的性子洒脱，既随遇而安，又有非份的野望。

错了，不是非份，而是鸿鹄之志，人无理想？迟早会被天打雷劈！

风云际会，变龙成虫一念间。

三响鱼米汇？是上了岸的海匪，不熟行的海匪能经营大商铺？

牛屠是土鳖，没出过壶山城的土鳖，更懂得脚踏实地。

不过，土鳖不愿做一辈子的土鳖，牛屠也幻想有朝一日叱咤星空。

有野望，又不泛“高人”提点，牛屠悟了。

三响鱼米汇是牛屠的机缘之地，麻大是牛屠命中的贵人。

嘿嘿，贵人有难处，还不赶紧地解决了？

养猪专业户？最最重要的根基，一种猪、二母猪、三粮食。

牛屠是老牌的脚夫，种猪、母猪不是事，唯一受限于粮食。

船老大登岸，送来的死鱼、烂虾成了灾难，丸子官如临大敌，天天督促一干渔夫及时掩埋发臭的渔获，不是闹不玩的，会引发瘟疫。

一时间，猪肉的销量猛增，价格腾贵，是翻了几个斤斗。

牛屠注册了自己的品牌，叫《牛记》，是想趁机拓展业务。

何不叫《牛X肉铺》？

牛屠的大名叫牛高，因常纠集混混寻衅斗殴，被人戏称牛睾，背地、或当面喝骂牛卵蛋，你说，能叫《牛高肉铺》？还是《牛记》好！

是的，三响鱼米汇卖的是人吃的细粮，跟猪没关系。

但是，牛屠有脑子好用，是硬生生地扯上了关系，一圈弯弯绕。

新米的水份重，寻常人家舍不得“享用”，陈年的细米更实惠。

若价钱再优惠一点点，大善！

三响鱼米汇的陈米？是牛屠的猎物，想逃出逃不掉。

咳咳，牛屠不是米贩子，瞧不上一点蝇头小利，是将收来的陈米再送寻常的农户家，大量兑换其手中的玉米、高梁、白薯、土豆。

细粮换粗粮，再喂养黑黑的黑猪，变成市场上的紧俏货。

咦，牛屠再牛，也“吞”不下三响鱼米汇的存粮，何苦大弄？

还是野望，鸿鹄之志！

贵人是麻三，是崔三响，却不止俩贼，真正的贵人？暂时保秘！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弄不好，天亮了，脑袋掉地上了。

牛屠是混混，最多是混混头，有能耐的人？只需一个念头取命。

混混吆二喝三，咋咋呼呼，一时人头涌动，有谁不想占便宜？

麻大的麻脸青红不定，渐渐地，心态平顺，就坡下驴。

还能怎地？本支有三万余人，再加新投靠的，约十万！

十万人口的势力，算是壶山陆的中游，再努力？可跻身豪门。

普通人的需求，不仅仅是穿衣吃饭，还有与体面相匹配的生活。

没悟？唉，三响鱼米汇缺的东西太多，最关键的，是手里缺钱。

不能挖坑、设陷阱，又不能杀人越货，唯有贱卖手里的存货。

鼻尖上的白麻子狂跳，烦躁之意又起，坐吃山空哩。

十万人是渔夫，不会种地、不会插秧打田，缺了陆地谋生的手段。

混混、闲汉走了，有自己的事，不继续捧场了。

牛屠倒负双手，信步闲游，不停地跟熟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