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俊终于在除夕当天办了出院，虽然医生并不十分同意，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还说在医院里过年不吉利。

好在这段时间谭俊精神不错，现在除了不能下地，别的基本都没影响。

娄煜恒把他从床上抱到了轮椅上，能回家这事足够让谭俊开心一阵，“天天在病床上躺着，难受死了。”

“你回家也要卧床。”娄煜恒推着轮椅向外走。

谭俊：“家里不比这舒服多了？”

“那倒是。”

轮子碾着水磨石地面，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医院走廊格外长，两边都是病房，灯光也不大明亮，阴沉沉地，愈发能扩大人的感官。

那天上午娄煜恒突然跑来抱住他，也不知是长久来的心累，还是人生病了就会格外脆弱，亦或者两种加起来，威力变得更大。

谭俊居然又没出息地倒在娄煜恒肩头哭了起来，最丢人的是，他哭着哭着竟迷迷糊糊在娄煜恒怀里睡了过去。

而且醒来时居然还躺在臭小子怀里！

“啧”谭俊没来由地啧了一声，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一周多，但他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脸红别扭。

娄煜恒倒是挺照顾他情绪，那天后再没提起过，两人心照不宣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这一周来，谭俊尽量让自己不去回忆那个犯蠢的早上，可身处现在这种环境，尤其娄煜恒还在他身后，压根看不到对方表情时，就那么奇怪的让他紧张起来。

病房在二楼，程管家和几个下人都已经下楼去办手续、搬东西，现在只剩他们两个。

轮椅停住，娄煜恒将两边轮子的手刹扳起，“四爷，车已经在大门口。”

“嗯。”谭俊故作轻松地左右看了看，“咱们在这等会吧，一会让程叔找两个护工来。”

娄煜恒歪头挑了下眉，“不用，我抱你下去就行。”

“楼梯挺长的，而且到大门口……诶……诶！”

还不等谭俊把话说完，娄煜恒已经弯腰，稳稳把他从轮椅上兜了起来。

“你抱紧我。”

娄煜恒一偏头，热乎乎的气息正好喷在谭俊耳根处，惹得他缩了下脖子，“到大门口还有挺长一段路呢，逞什么能？”

“要不是你腿现在伤着，”娄煜恒垂眸看他，嘴角和眼底都是显而易见的笑意，“我能抱着你跑出去。”

谭俊深吸口气，他能听出话里的玩笑，但又感觉别别扭扭，觉得靠在娄煜恒怀里那侧身子热得发烫。

娄煜恒很轻快地一路走下楼，在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假装不经意扫了眼，竟看到谭俊泛红的脸颊，他刻意放缓步子，“刚还真是说大话了，四爷您分量也不轻啊。”

“不是还要抱着我跑呢吗？”谭俊揽在娄煜恒颈后的手紧了紧，“倒是跑啊。”

医院里平时看病的人不多，但今天大厅里却来来往往好多人，而且有一部分已经注意到他们两个。

“跑？”娄煜恒把谭俊轻轻向上颠了几下。

“切……”谭俊没理他，偏过头在排队的人里找程叔。

就在他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娄煜恒突然加速。

“靠！”谭俊被闪得额头狠狠撞在娄煜恒下巴上，“你疯了？”

“麻烦让下！”娄煜恒边跑边喊，“我家少爷伤得重，大家让下！”

“娄！煜！恒！”谭俊眼看着整个大厅的人“唰”一下，全部扭头向他俩看过来，而且所有人都非常默契地给这个，不应该是这两个跑起来的疯子让开了条路。

大厅到门口距离的确很长，但谭俊以前从没觉得这么长，众人的目光简直像一块块火炭，烤得他想跳下来自己走。

“哎呦，慢点！”路过程管家时，众人刚要收回目光，却被老大爷一声喊，再次将视线吸引过来。

谭俊腿上现在绑着护具和支架，整条腿直挺挺的，而且脑袋上纱布也没摘，被轮番围观的感觉简直……

“放我下来！”

娄煜恒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谭俊也跟着一起一伏。

“你突然发什么疯？”在另一只脚落地时，谭俊扭了下身子，迅速钻进车里。

娄煜恒站在车外气还没喘匀，低头向内看了眼，“四爷，你怎么脸红了？”

谭俊清了下嗓子，觉得额角火辣辣的疼。

娄煜恒一手撑在门框边，很默契地摸了摸下巴，然后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扶着车子笑了起来。

刚是挺傻的。

谭俊也莫名觉得好笑，两个人像被突然戳中笑穴，笑得不可开交。

直到程管家拿着一摞单子走出来，他俩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管家一脸茫然，“怎么回事？”

娄煜恒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

谭俊也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泪，这才稍微恢复正常，“程叔，咱们走吧。”

好久没这么畅快笑一次，还觉得挺舒服，把那些压抑在心头上的事和想法全部抛在脑后，因为一个犯傻的行为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