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管家好不容易在黑市上买到一小盒盘尼西林,赶回医院时已经是凌晨。
谭俊白天情绪不稳定,加上高烧不退,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肺部也有感染迹象,好在终于用上了抗生素。
原本夜里病情已经见好转,但谭俊清早又开始咳得止不住。
程管家这几天眼见苍老许多,外面的事全由他操劳,谭俊又更是让他放心不下。
“四爷,天儿还早,再睡会。”程管家走到床边,不亮的天色将他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照得很明显。
娄煜恒还趴在床边没醒,谭俊又忍着咳了两声,“白天睡得太多,不睡了,程叔你再回去躺会。”
程叔给谭俊倒了杯水,“四爷早上想吃点什么?熬个蔬菜粥,再蒸个虾仁鸡蛋怎么样?”
谭俊摇头,“程叔,咳咳,那间杂货铺去查了吗?什么来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那天晚上程管家赶到医院时差点没吓得当场晕倒,娄煜恒满脸血,谭俊已经进了手术室,但脱下的衣服、裤子几乎被血浸透了。
他当晚就和娄煜恒商量好,鸦片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让四爷插手。
“杂货铺,查了。”谭管家坐到床边,“现在警察局那边准备从撞你们的那辆车入手,而且宁城周边都设了检查站。”
谭俊皱起眉,“警察局那边怎么说?”
程管家迟疑了下,“就说……还在查。”
谭俊笑了下,“程叔,你和小鬼头商量好了瞒着我,是吧?”
他撑着坐起身,只轻轻一动,娄煜恒便迷迷糊糊睁开眼。
谭俊冲他扬了扬下巴,“你,长能耐了啊。”
“嗯?”娄煜恒还懵着,“我……我说梦话了吗?”
谭俊没好眼地看着他,“你自己没病房?回去,别在我这呆着。”
娄煜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被谭俊莫名其妙嫌弃了。
“为什么呀?”现在他是彻底清醒了,紧张地站起身。
“咳咳……”谭俊又咳起来,程管家忙给娄煜恒使了个眼色,想拉着他一块出去。
“程叔,你先留下。”谭俊又看看娄煜恒,“我想吃那家的点心了,去给我买点。”
“好。”娄煜恒点头应下,可走出医院才发现,天还没亮呢,又不好再进去,只能回自己病房呆着。
“四爷,咱先说好了,不管这事怎么查,也不管结果如何,解决了就算了,您别再深究。”程管家脸上满是为难,还有显而易见的恳求。
“先说说看。”谭俊顿了下,又补充道:“那些兄弟不能白死,货运队的,还有骆老九的。”
程叔皱着眉,“昨儿老爷要来看你,但我一直在外面,就把老爷挡回去了。”
谭俊略有些意外,“他都知道了?”
“这事在宁城也闹出不小的动静,但第二天就被压下去了。”程叔看了眼谭俊,“老爷就想让你平平安安,别沾惹些旁的。”
“什么意思?”谭俊冷笑一声,“意思那些兄弟就那样了?我和娄煜恒也白伤了?”
“不不不,四爷你别多想,老爷就是担心你的安危。”
程管家的意思很明显,如今老爷已经知道这件事,明确让谭俊别再掺和。
“好,这事我不去管,但查到什么,结果怎么样总能告诉我吧?”谭俊有些沉不住气,“那家杂货铺究竟怎么回事?”
程管家叹了口气,“给的信息是假的,宁城根本没那家杂货铺。”
谭俊点头,他在白风岭时就差不多猜到了,“我们给他家运过几次货?都是谁接的单?”
程管家:“前后运过两次,都是一个叫司南的货运伙计接的单。”
货运行基本都用故城镖局的原班人马,只账房是谭俊自己的人,所以平时从接单到运货他们从不插手。
没想到,运货行竟用他谭俊的信任做文章,狠狠坑了他一遭。
“刘把头呢?”
刘把头是故城镖局的老把头,镖局这帮人最少也跟了他五年,这次被白风岭劫货,刘把头也在其中。
程管家没应声,只微微低下头。
从山上下来,刘把头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宁城的,谭俊醒来后娄煜恒只大概告诉他多少兄弟死了,多少兄弟伤了,但具体是谁那屁孩子说他也不知道。
谭俊眉头皱了皱,“他也……”
“嗯。”程管家点头,“中了三枪。”
谭俊心口堵得喘不上气,刘把头这几年没少帮他出力,下山时还因为被劫了货一直和谭俊道歉。
只是那会谭俊不舒服,就简单对刘把头说了句“这事不怨你。”
早知道会这样……